程墨白值完36小时的班，眼底泛着淡青，指尖残留着消毒水的气味。他推开办公室的门，一个浅绿色纸盒端端正正摆在桌面上，系着歪歪扭扭的蝴蝶结。
盒子里是六枚薄荷马卡龙，翠绿的糖壳上撒着细碎金箔，旁边卡片画着个戴听诊器的简笔小人：「程医生专属·低咖啡因提神套装（本院临床测试证明可替代第三杯黑咖啡）——唐蜜」
他皱眉，下意识要合上盖子，却闻到一丝清凉的薄荷香。
“程医生，你的‘专属外卖’又来了。”护士长李芸倚在门边，笑得意味深长。
“退回去。”
“人家放前台就走啦。”李芸故意叹气，“这都第七天了，全科室都在猜你什么时候——”
钢笔“啪”地敲在病历夹上。李芸识趣地闭嘴，临走前却把盒子又往他手边推了推。
程墨白拿起一枚马卡龙，糖壳在指尖发出细微的碎裂声。他想起唐蜜白T恤下突出的锁骨，不明白那个看起来营养不良的甜点师哪来这么多精力。
马卡龙入口的瞬间，薄荷的清凉混着杏仁粉的香气在舌尖炸开。他无意识地松了松领口——这确实比黑咖啡让人舒服。
午休时分，程墨白在药房拐角撞见偷拍自己的手机镜头。
“删掉。”他抬手挡住摄像头。
唐蜜吓得差点摔了手机：“我不是在拍你！是在拍…拍那个…”他慌乱指向程墨白身后的宣传栏，“‘预防流感’的海报构图很棒！”
程墨白扫过手机屏幕，画面中央分明是自己的侧影。唐蜜耳尖通红地去点删除键，却不小心切换到相册——满屏都是程墨白在不同场合的照片：查房时的背影，急诊室灯下的侧脸，甚至还有他站在天台喝咖啡的远拍。
“这是…”
“素、素材！”唐蜜手忙脚乱地锁屏，“我有个烘焙账号叫‘蜜糖星球’，最近在做‘白衣天使’主题的翻糖人偶系列…”
程墨白眯起眼睛。他记得今早马卡龙卡片上的简笔画，确实和宣传栏里自己的证件照神似。
“未经允许拍摄肖像涉嫌侵权。”
“那…那我用三盒泡芙换授权行不行？”唐蜜眼睛突然亮起来，“或者程医生你来店里当模特？我们新出的‘急诊室爱情’主题蛋糕需要…"
程墨白转身就走，白大褂下摆带起一阵消毒水味的风。走出五米后，他听见唐蜜小声嘀咕：“…偷拍的照片明明都存云端了…”
傍晚交接班时，穿驼色风衣的张昀倚在程墨白办公桌边，指尖转着那颗薄荷马卡龙。
“听说你现在改行当美食评论家了？”他笑得促狭，“全院都在传急诊科程医生被甜品店小哥攻略的八卦。”
程墨白头也不抬地整理病历：“滚回你的神经外科。”
“老爷子让我来看看你。”张昀突然压低声音，“他听说你最近和甜点师走得很近。”
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墨点。程墨白摘下眼镜慢慢擦拭：“所以医院对面新装的监控探头是他的手笔？”
“别这么敏感。”张昀把马卡龙放回盒子，“只是提醒你，三年前那件事还没…”
“出去。”
诊室温度骤降。张昀举手做投降状，临走时却回头：“那小子知道你为什么调来急诊科吗？知道你为什么从不吃甜食吗？”
门关上后，程墨白拉开最底层的抽屉。装着薄荷糖的纸盒下面，压着一份边缘卷曲的事故调查报告。他拿起马卡龙咬了一口，甜味在舌尖泛开时，恍惚听见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。
……
“蜜糖星球”打烊时分，唐蜜正对着烤箱发呆。王梦瑶踩着十厘米高跟鞋闯进后厨，香水味冲散了黄油香。
“听说你勾搭上了市立医院的黄金单身汉？”她尖利的指甲敲打展示柜，“难怪拒绝‘甜域’的挖角。”
唐蜜把烤盘推进烤箱：“我只是给程医生送新品试吃。”
“装什么纯情。”王梦瑶突然拽过他手机，熟练地解锁，“让学姐看看你的‘素材库’…咦？”她盯着相册里上百张程墨白的照片，“你认真的？”
唐蜜抢回手机时，王梦瑶已经截屏发了出去。烤箱“叮”地响起，焦糖布丁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。
“程墨白可是程氏医疗集团的太子爷。”她凑近唐蜜耳边，“三年前他主刀的小女孩死在手术台上，家属闹得多凶啊…这种人也敢碰？”
烤盘砸在料理台上发出巨响。唐蜜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生气：“程医生救过的人比你做过的蛋糕都多！”
王梦瑶愣了两秒，突然笑得更欢：“天哪，小唐蜜居然会吼人了？”她戳了戳唐蜜发烫的脸颊，“不过你生气的样子…倒是很对某些人的口味呢。”
玻璃门风铃突然作响。两人同时转头，看见程墨白站在店门外，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听诊器的银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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