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奇函像是被这突然的闯入惊了一下,掐着阮喻脖子的手彻底松开了。
他转过身,脸上还残留着未消的暴戾,看到张桂源,眉峰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,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。
阮喻顺着墙壁滑坐下去,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,空气涌入喉咙,带着尖锐的痒意。
张桂源几步跨到你身边,蹲下身,大手轻轻扶着她的胳膊,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,动作却比平时要轻柔许多。

张桂源“没事吧?”
他问,目光落在阮喻颈间的红痕上,眼神更冷了几分。
阮喻摇摇头,咳得说不出话,眼眶因为生理反应泛起湿意。
张桂源没再看她,抬眼看向左奇函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带着嘲讽的弧度。
张桂源“左家现在是配合调查阶段,左小少爷就是这么对待执行公务的警员?”
左奇函靠在床边,没说话,只是冷冷地看着张桂源,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。
有被打断的恼怒,有对张桂源出现的排斥,还有一丝被撞破狼狈的难堪。
他没辩解,也没发作,只是沉默地对峙着,像一头暂时收起利爪的猛兽,暗中积蓄着力量。
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硝烟,明明两人都没再说话,却有种剑拔弩张的紧绷感。
阮喻能感觉到张桂源身上散发出的强势气场,和左奇函那种压抑的、不甘示弱的偏执,在小小的房间里碰撞。
张桂源“阮喻是警厅派来的人。”

张桂源扶着阮喻站起身,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。
张桂源“现在,我要带她回警厅汇报工作。”
他没征求左奇函的意见,甚至没再看他一眼,半扶半护着她往门口走。
阮喻的脚步还有点虚,靠在他身上,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味,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息,让她莫名安心了许多。
路过左奇函身边时,阮喻下意识地抬眼瞥了他一下。

他依旧站在原地,背对着光线,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,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,沉沉地盯着阮喻。
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,像深不见底的寒潭。
她能感觉到那目光里的不爽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执拗,却没听到他说一个字。
直到走出左家老宅,坐进张桂源的车里,阮喻才仿佛从紧绷的状态里松懈下来,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。
车子平稳地驶离,张桂源没开音乐,车厢里很安静,只有引擎的低鸣。
他一手握着方向盘,目光看着前方,侧脸的线条有些冷硬。
张桂源“这几天,你就在左家做这些?”
他忽然开口,打破了沉默,语气听不出情绪。
阮喻愣了愣,明白他指的是刚才的事,小声说。
阮喻“李队让我……照顾他们的亲眷,左奇函他……”

张桂源“照顾到被人掐脖子?”
他打断阮喻,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火气。
张桂源“阮喻,你是警察,不是保姆,更不是让人随便欺负的。”
阮喻低下头,手指绞着衣角,没说话。
张桂源“左家的事,我会安排别人去。”
张桂源目视前方,语气斩钉截铁。
张桂源“你不用再去了。”
阮喻“可是……”
张桂源“没有可是。”
他侧过头看了阮喻一眼,眼神里带着点烦躁,还有点她没看懂的情绪。
张桂源“那种地方,那种人,不适合你待。”
阮喻看着他紧绷的侧脸,心里忽然一动,犹豫了一下,还是问出了口。
阮喻“张队,你……为什么会突然出现?”
张桂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,没立刻回答。
过了一会儿,才淡淡地说。
张桂源“警厅安排人过来视察情况,刚好轮到我。”
这个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,阮喻却总觉得哪里不对,他刚才推门而入的急切,不像是单纯的视察。
回到警厅,张桂源让她先回工位休息。她刚坐下没多久,林之初就凑了过来,一脸八卦地说。
林之初“阮喻,你可算回来了!刚才看到张队把你带回来,他脸色不太好啊。”
阮喻笑了笑,没说话。
林之初“说起来也巧。”
林之初自顾自地说。
林之初“本来今天该李哥去左家那边看看情况的,结果张队不知道怎么了,早上一来就把活儿抢过去了。”
林之初“说他去。我还纳闷呢,张队最不喜欢跑这种视察的活儿了。”
她顿了顿,压低声音,带着点促狭。
林之初“而且啊,这几天没见到你,张队心情好像一直不太好。”
林之初“昨天还因为一份报表格式不对,把小王给说了一顿,那可是很少见的。”
林之初“我们都猜,他是不是……想你了?”
“想你了”三个字像小石子投入湖面,在阮喻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。
她猛地想起张桂源刚才那句没头没尾的“刚好轮到我”,想起他看向自己颈间红痕时冰冷的眼神,想起他强硬地说“换人去”时的语气……
原来,他不是刚好轮到。
原来,他是特意要来的。
原来,那几天见不到自己,他也会心烦气躁。
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,有点酸,又有点甜。阮喻抬起头,看向张桂源办公室的方向。
门虚掩着,能看到他坐在里面的身影,依旧挺拔,却仿佛没那么遥不可及了。
颈间的疼似乎还在,但心里的某个角落,却悄悄暖了起来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