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

他拿起一片叶子，放在火上烤了烤，叶片边缘卷曲发黑。他迟疑了一下，最终还是学着记忆中沈彦的样子，将烤软的叶子用力按在沈彦胸前最深的伤口上！

“呃啊——！！！” 昏迷中的沈彦身体猛地弓起，如同被扔进滚油里的虾米，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！剧痛让他短暂地睁开了眼睛，瞳孔涣散，布满了血丝，直勾勾地盯着头顶嶙峋的骸骨穹顶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！

沈九的手因为那惨嚎而抖了一下，但他死死咬着牙，没有松开。他看着那深绿色的叶子覆盖在紫黑色的伤口上，看着沈彦因剧痛而扭曲的脸和不断抽搐的身体，心底那股烦躁和暴戾奇异地被一种冰冷的、近乎残酷的专注所取代。他又拿起一片烤软的叶子，按向另一道伤口。

沈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，惨嚎变成了断断续续的、带着血沫的抽气声。他涣散的目光无意识地移动着，最后落在了跪在他身前、正粗暴地处理他伤口的沈九脸上。

那双空洞的眼睛里，骤然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！那光芒里有深入骨髓的剧痛，有濒死的恐惧，但更多的，是一种穿越了时空迷雾、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、令人心悸的惊喜和依赖！

“师……师兄……” 一声模糊不清、却带着极致孺慕和委屈的呼唤，从沈彦干裂的唇间溢出，微弱得如同叹息，却清晰地刺入沈九的耳膜！“疼……好疼……清秋师兄……救我……”

轰——！！！

沈九的大脑一片空白！按在伤口上的手猛地僵住！

师兄？清秋师兄？！

沈清秋？！

这个称呼，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，狠狠扎穿了沈九最后的理智！之前骨桥边那未尽的“沈清……”带来的猜疑和屈辱，此刻被这声清晰的、饱含依赖的“清秋师兄”彻底点燃、引爆！

他死死地盯着沈彦那张因痛苦和幻觉而扭曲的脸，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、却分明在呼唤着另一个名字的眼睛！一股被彻底利用、被当成可悲替身的极致耻辱和暴怒，如同岩浆般冲垮了堤坝！

“谁他妈是你师兄？！” 沈九猛地暴起，一把揪住沈彦的衣领，将他上半身狠狠提起！动作粗暴地牵扯着沈彦全身的伤口，剧痛让沈彦再次发出惨哼，涣散的瞳孔里充满了茫然和恐惧。

“看清楚！老子是沈九！” 沈九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，几乎要贴到沈彦的脸上，唾沫星子混着血沫喷溅而出，声音嘶哑如同恶鬼咆哮，“沈清秋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早就把你忘了！他巴不得你死在这魔界烂泥里！你他妈拼了命护着的，是他吗？！是我吗？！还是你脑子里那个早就烂掉的幻影？！”

他疯狂地摇晃着沈彦的身体，仿佛要将这个执念成魔的灵魂从破碎的躯壳里彻底摇醒，摇碎那可笑的幻觉！沈彦的身体在他手中如同破败的布偶，无力地晃动着，眼神涣散，嘴角不断涌出黑血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、濒死的哀鸣。

“你说话啊！蠢货！你找的到底是谁？！！” 沈九的吼声在巨大的骸骨穹顶下回荡，带着无尽的暴戾和被欺骗的绝望。

就在这时，沈彦涣散的目光似乎被沈九剧烈摇晃的动作带偏，无意间扫过沈九因为激动而敞开的、破烂衣襟的领口。

沈九的脖颈下方，靠近锁骨的位置，一片在污血和污泥掩盖下的皮肤暴露出来。

那里，有一道疤痕。

一道极其陈旧的、狭长的、微微凹陷的疤痕。疤痕的边缘已经模糊，颜色比周围皮肤略深，形状……像一截被折断的、扭曲的枯竹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