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道疤痕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——
沈彦那双濒死涣散的眼睛,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!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、最不可思议的景象!他脸上因剧痛和幻觉而产生的扭曲瞬间凝固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、来自灵魂深处的、极致的惊骇与茫然!
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起来,喉咙里嗬嗬作响,仿佛有无数的话语和惊叫被硬生生堵住。他死死地盯着那道疤痕,涣散的意识仿佛被这道旧疤强行拽回了某个遥远而清晰的瞬间!
“不……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 他破碎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,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撕裂般的颤抖,“怎么……会……在这里……?”
他沾满自己污血的手,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,极其艰难地、颤抖着抬起,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,朝着沈九锁骨下那道疤痕……一点一点地……伸了过去。指尖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某种无法理解的恐惧而剧烈颤抖着。
他的眼神,不再是看向“清秋师兄”的依赖,而是变成了纯粹的、如同见了鬼般的、巨大的困惑和恐惧!
“你……你是谁……?” 他死死盯着沈九的脸,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他,声音里充满了濒死的绝望和崩塌的认知,“……这道疤……明明……明明在……”
话语戛然而止。
沈彦的眼睛猛地瞪到极限,瞳孔深处最后一点光芒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,瞬间彻底熄灭!伸向疤痕的手,在距离目标还有一寸的地方,如同断了线的木偶,颓然垂落,重重摔在冰冷的苔藓上。
他身体最后抽搐了一下,随即彻底瘫软下去,再无声息。
只有那双瞪大的、空洞的眼睛,依旧凝固着死前那一刻无法言喻的极致惊骇与困惑,直直地“看”着沈九,仿佛要将那道疤痕和沈九的样貌,一起烙印进永恒的死亡深渊。
骸骨小岛上,死寂无声。
千颅沼的瘴气无声翻涌,远处传来不知名魔物悠长而空洞的嘶鸣。微弱的篝火在沈彦彻底失去生息的瞬间,仿佛也失去了支撑,“噗”地一声轻响,彻底熄灭。最后一丝微弱的光明消失,骸骨空间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彻底吞没。
沈九僵硬地跪在原地。
揪着沈彦衣襟的手还悬在半空,指尖冰冷。背上那滚烫的重量和耳边破风箱般的喘息,消失了。只剩下无边的、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冰冷。
他维持着那个姿势,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塑。黑暗中,视觉被剥夺,其他感官却被无限放大。沈彦身体瘫软在苔藓上的细微摩擦声,衣襟里“肉团”骤然加剧的、如同窒息般的细微呜咽,还有……自己胸腔里那如同擂鼓般疯狂撞击的心跳。
砰!砰!砰!
每一次跳动,都震得他耳膜生疼,仿佛要挣脱肋骨的束缚炸裂开来!
沈彦最后那惊骇欲绝的眼神,那句戛然而止的“这道疤……明明在……”,还有那只伸向他锁骨下方、带着无尽恐惧和困惑的手……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,缠绕着他的心脏,越收越紧,几乎要将他的灵魂勒碎!
那道疤……
沈九的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。他缓缓地、极其僵硬地低下头,尽管在绝对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,但他的手指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般,颤抖着,摸索着探向自己的脖颈下方,锁骨的位置。
指尖触碰到冰冷的、沾满污泥的皮肤。
然后,是那道熟悉的、微微凹陷的凸起。
狭长,陈旧,边缘模糊。像一截被折断的、扭曲的枯竹枝。
这道疤……从他记事起就在那里。在苍穹山外门挣扎求存时,被那些嫉妒他天赋的弟子用淬了微毒的竹篾片抽打留下的。当时伤口溃烂化脓,差点要了他的命,也留下了这道无法消除的印记。这是他卑贱出身的烙印,是他屈辱过去的证明,是他拼命想要摆脱却如影随形的阴影。
沈彦……他怎么会认识这道疤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