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

第二天清晨，天刚蒙蒙亮，淡青色的天光透过办公楼的百叶窗，在走廊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何清文攥着刚从物证科取来的检验报告，脚步轻快地走进刑侦支队办公区，刚推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。

办公区里静悄悄的，只有几台电脑主机还在发出轻微的嗡鸣。平日里喧闹的工位此刻一片狼藉，散落的卷宗、空了的咖啡罐和揉成团的纸巾堆在桌角，一群年轻警员横七竖八地趴在桌子上熟睡。有人脑袋枕着厚厚的案卷，眉头还拧成一团，像是在梦里也在琢磨案情；有人搭着件沾染了灰尘的警服，呼吸沉重，眼下是遮不住的青黑。

何清文放轻脚步走过去，轻轻拍了拍离他最近的警员小李的肩膀。小李猛地惊醒，眼神迷茫地眨了眨，好半天才看清来人，声音沙哑又带着浓重的困意：“何哥？你来了……”

“这是怎么了？全都在这儿睡？”何清文压低声音问。

“别提了，”小李打了个哈欠，揉着发胀的太阳穴，“昨天晚上接到线报，蹲了半宿嫌疑人，回来又连夜整理笔录和证据，大伙儿实在扛不住了。”

“简队呢？”何清文立刻追问，目光扫过办公区，没看见支队长简英杰的身影。

“应该在办公室吧，”小李挠了挠头，语气不太确定，“昨晚回来后他就直接进了办公室，没见他出来过。”说完，他实在撑不住，脑袋一歪又栽回桌上，没多久就响起了轻微的鼾声。

何清文无奈地摇了摇头，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支队长办公室。门上的玻璃蒙着层薄灰，隐约能看见里面堆得高高的卷宗。他轻轻敲了敲门，没听见回应，便试探着推了推门——门没锁，应声而开。

办公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和咖啡香，混杂着旧纸张特有的油墨气息。视线所及之处，几乎被卷宗和资料占满了：办公桌上堆着半人高的案卷，分门别类地用红笔做了标记；墙角的铁皮柜敞开着，里面的物证袋和笔录本塞得满满当当；连沙发上都铺着几份展开的现场照片和地图，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和线条。

何清文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，才隐约瞥见办公桌后露出的一截黑色警服衣袖。他放缓脚步走过去，才发现简英杰正趴在堆满卷宗的桌子上睡着了。男人的额前碎发垂落，遮住了些许眉眼，眼下是深深的青影，右手还攥着一支没盖笔帽的黑笔，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，桌角的咖啡杯早已空了，杯壁上结着一圈褐色的印子。旁边摊开的案卷上，还留着他刚画完的侦查路线，墨迹未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