术后前三天,简英杰陷在深度昏睡里,麻药退去后伤口疼得他指尖攥紧床单,指节泛白,喉间偶尔滚出细碎闷哼,眼尾沁着生理性红痕。何清文守在床边没合过整觉,每隔半小时就探一次他的体温,指尖触到皮肤偏凉,便轻轻裹紧被角,见他蹙眉,又抬手用指腹轻按眉心,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。
残留毒素没清透,简英杰手腕仍浮着淡青纹路,随呼吸微微泛着冷光。医生每日来注射解毒针,针头扎进手背时,他睫毛会颤两下,却始终醒不过来。何清文坐在床边,指尖一遍遍蹭过他泛青的腕骨,眼底沉着化不开的后怕,总闪回那天青黑纹路爬满他半张脸、脉搏细弱到几乎摸不到的模样,心口发紧得发疼。
护士换绷带时,何清文就站在旁边盯着,清创后的伤口仍渗着淡血,绷带缠到第三层才勉强止住,血渍透过纱布慢慢晕开,他看着那片暗红,指尖攥得发白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,生怕稍重些就扯疼了人。夜里病房只剩仪器滴答声,他蜷在椅子上,脑袋抵着床头,掌心虚搭在简英杰手背上,感知着那微弱却平稳的脉搏,才算能稍松口气。
第四天凌晨,天刚泛白,简英杰指尖忽然动了动,轻轻蹭过何清文掌心。何清文瞬间惊醒,猛地抬头,见他睫毛轻颤,眼尾泛着红,似是要醒。他立刻俯身,声音压得极低:“简队?”
简英杰眼皮沉得掀不开,意识混沌得像裹了层雾,只听见熟悉的声音,喉间干涩发紧,勉强挤出半声气音。何清文赶紧倒了温水,用棉签沾着润他唇瓣,反复几次,才见他睫毛颤着掀开条缝,视线模糊得看不清东西,只隐约辨出眼前人的轮廓,哑着嗓子问:“……多久了?”
“四天了。”何清文攥着他的手,指尖微微发颤,“你刚脱离危险,别说话,接着歇。”
简英杰眨了眨眼,视线慢慢聚焦,才看清何清文眼底浓重的乌青,下巴冒出青茬,脸色比他这个病人还差,袖口沾着淡淡的药渍和未洗尽的血痕。他想抬手碰,腰腹伤口猛地扯疼,疼得他倒抽口气,眉峰拧成疙瘩。何清文立刻按住他:“别乱动,伤口还没长好。”
简英杰喉间滚出低低的闷哼,没再挣扎,只盯着他眼下乌青,语气沉哑:“你没睡?”
“睡了,断断续续的。”何清文避重就轻,又用棉签沾了温水润他唇,“医生说今天再清一次残留毒素,排净就稳了。”
简英杰没再追问,眼神却沉了沉,显然没信。眼皮又开始发沉,意识渐渐回笼却仍倦得厉害,视线黏在何清文脸上,看了片刻,才缓缓阖眼,指尖却攥着他的手没松,呼吸慢慢平稳下来,没再陷入深眠,只剩浅浅的休憩。何清文坐在床边,掌心覆着他微凉的手,指尖轻轻摩挲,眼底漫着细碎的暖意,总算彻底松了口气。
晌午护士来换解毒药剂,药液顺着血管漫开,简英杰腕间淡青纹路一点点褪下去,何清文盯着那片青色渐浅,紧绷的肩背才彻底舒展。他倒了杯温水晾着,又去走廊接了队员的电话,得知刘文已移交审讯,毒剂配方也尽数搜出,没留漏网之鱼,挂了电话才安心回病房。
刚进门,就见简英杰醒着,正偏头盯着天花板,睫毛垂着,不知在想什么。何清文心头一跳,快步走过去:“醒了?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”
简英杰转头看他,声音依旧哑,却比清晨有力些:“渴。”
何清文赶紧递过温水,扶着他半坐起身,垫了靠枕在背后,动作轻得怕扯到伤口。简英杰小口喝着水,目光又落回他脸上,语气沉了些:“你守了四天?”
何清文顿了下,含糊应:“轮着来,没一直守。”
话音刚落,简英杰指尖扣住他手腕,力道不算重却挣不开,眼底沉得厉害:“撒谎。”
何清文被戳穿,喉间发堵,没敢对视。简英杰盯着他眼下乌青,语气软了些:“去旁边躺会儿。”
“不用,我不困。”何清文想抽手,反被他攥得更紧。
“命令你。”简英杰声音低哑,带着不容抗拒的劲。
何清文僵了僵,终究没违抗,脱了鞋躺到床侧,刻意贴着边缘,怕碰到他伤口。刚躺稳,腰就被胳膊圈住,整个人被带向内侧,后背贴上温热胸膛,简英杰的呼吸落在颈侧,带着淡淡的药味,却沉得让人安心。
“别乱动,陪我歇会儿。”简英杰声音含糊,带着倦意,指尖扣着他的腰没松。
何清文身体发僵,掌心泛起热意,耳尖发烫,却没挣开,慢慢放松下来,听着他平稳的呼吸,眼底漫开暖意,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。
等他醒时,天已擦黑,窗外透进微弱的路灯光,身侧人还睡着,手臂仍圈着他的腰,力道松了些。何清文轻轻转头,见简英杰眉眼舒展,脸色比之前红润不少,腕间青纹几乎褪尽,心头彻底落定。他没敢动,怕扰了人,就静静躺着,感受着掌心下温热的体温,指尖悄悄攥住了他的衣角,连呼吸都放得极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