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章：石镇迷雾与傀儡童谣
苏晚的靴底碾过最后一块碎石时，晨雾正从落石镇的屋檐间漫溢开来。她背着莉娅站在镇口的石碑前，碑上“落石镇”三个大字被岁月磨得发亮，边缘却新刻着串扭曲的符文——与实验室黑曜石柱上的献祭符文如出一辙。
“咳咳……”莉娅在她背上动了动，长弓的断弦硌着苏晚的肩胛骨，“这雾不对劲，有星髓燃烧的味道。”
苏晚低头看向怀里的灰石，石头的命魂在石面上晕开圈淡青色的涟漪。她抬手拨开眼前的雾，指尖触到的雾气竟带着粘稠的质感，在掌心凝成细小的银珠——那是星髓粉末遇冷凝结的痕迹。
镇口的铁匠铺虚掩着门，铁砧上还摆着半截打了一半的马蹄铁，炉膛里的炭火却早已熄灭，灰烬中掺着些黑色的羽毛。苏晚推开门时，门轴发出刺耳的“吱呀”声，惊得梁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，撞在蒙着蛛网的窗棂上。
“有人吗？”苏晚的声音在空荡的铺子里回荡。墙上挂着的铁剑突然晃动，剑穗上系着的红绳无风自动，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，像条正在爬行的小蛇。
莉娅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，声音压得极低：“看铁砧旁边的脚印。”
苏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只见灰烬里印着串小小的鞋印，脚趾的位置格外尖锐，像是用石头刻出来的。更诡异的是，脚印在铁砧前突然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圈环形的刻痕，边缘嵌着几粒淡青色的石粉——与石心的粉末一模一样。
“是‘石偶’。”莉娅的声音发颤，“我爷爷说过，议会用织命石碎片炼制的傀儡，走路时会留下这种带石粉的脚印。”她指向墙角的稻草堆，“那里有东西。”
苏晚握紧怀里的灰石，缓步走向稻草堆。拨开枯黄的稻草时，一股腐朽的气味扑面而来——里面藏着个巴掌大小的木雕娃娃，眼睛是用黑曜石嵌的，胸口刻着个“七”字，脖子上系着的红绳已经发黑。
“第七个。”莉娅突然说，“落石镇有七户人家以采石为生，这是第七个石偶。”
苏晚的指尖刚触到木雕娃娃的胸口，娃娃的眼睛突然亮起红光，嘴里竟发出孩童的笑声：“姐姐，找我吗？”
这声音与石头小时候的声音一模一样！苏晚猛地松手，娃娃摔在地上，裂开的肚子里滚出几粒黑色的羽毛，与铁匠铺里的羽毛完全相同。
“他们把镇民变成了石偶。”苏晚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，她想起实验室里那些漂浮的胚胎，“那些玻璃管里的……”
“不止。”莉娅指向铺外的街道，“你听。”
雾中传来细碎的歌谣声，调子古怪又熟悉，像是石头小时候唱过的采石歌，词却被改得面目全非：
“采石采到日头落，石头里藏着好哥哥。
哥哥的眼睛会发光，哥哥的骨头能砌墙。
砌道墙，挡野狼，野狼来了啃脚掌……”
唱歌的是群孩子，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布衣，排着队从雾中走来，手里都抱着块灰石。孩子们的脸白得像纸，眼睛是用石粉画的，嘴角咧开的弧度大得吓人，每走一步，脚下就渗出些淡青色的石粉。
“是镇小学的孩子。”莉娅的长弓虽已断弦，她还是紧紧攥着，“领头的那个是铁匠的儿子，小名叫铁蛋。”
铁蛋怀里的灰石突然裂开，露出里面嵌着的黑色羽毛。他抬起头，石粉画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晚怀里的灰石，嘴里的歌谣突然变调：“石心姐姐带石归，石不归，血来赔……”
孩子们突然加快脚步，手里的灰石齐齐砸向苏晚。苏晚侧身避开，灰石撞在铁匠铺的石墙上，碎成无数带尖的石片，在空中重组出只巨大的石手，朝着她抓来。
“用织命之力！”莉娅喊道，“它们怕你的血！”
苏晚咬破指尖，将血滴在怀里的灰石上。石头的命魂突然爆发出强光，那些飞来的石片在光中纷纷消融，化作淡青色的光流钻进灰石里。孩子们像是被抽走了骨头，软软地倒在地上，露出底下铺着的黑色羽毛——原来他们的身体早就被掏空，里面塞满了这种带着议会标记的羽毛。
“去钟楼。”莉娅突然指向镇中心的方向，“歌谣里说‘挡野狼’，落石镇的老钟楼以前是瞭望塔，能看见全镇的动静。”
两人刚跑出铁匠铺，就见雾中飘来片黑色的羽毛，落在苏晚的手背上。羽毛接触皮肤的瞬间，竟像活物般钻进皮肉，留下个独眼乌鸦的印记，灼热得像是在燃烧。
“是追踪标记。”莉娅帮她按住印记，“议会的人就在附近。”
钟楼的钟声突然响起，“咚——咚——”的声音在雾中扩散，震得苏晚手背上的印记越发滚烫。她抬头看向钟楼顶端，那里的雾似乎更浓，隐约有个巨大的影子在晃动，翅膀展开时几乎遮住了半个天空。
“是‘鸦神’。”莉娅的声音带着绝望，“议会的守护兽，传说它的眼睛能看穿所有伪装，它的羽毛能化作石偶的心脏。”
苏晚怀里的灰石突然剧烈跳动，石面上浮现出石头的字迹：“钟楼地下有星泉，能洗去标记。”
孩子们倒在地上的身体开始抽搐，裂开的皮肤下渗出黑色的雾气，在地面汇成溪流，朝着钟楼的方向流去。苏晚突然明白，这些孩子不是被变成了石偶，而是成了鸦神的“食槽”，那些黑色羽毛正在吸食他们的命魂。
“快走！”苏晚背起莉娅，朝着钟楼狂奔。雾中的石墙在她经过时自动裂开，露出隐藏的捷径——这是石头的命魂在指引方向。她能感觉到，灰石里的命魂正在与手背上的印记对抗，每走一步，印记的灼痛感就减轻一分，而灰石的温度则升高一分。
钟楼的大门是用整块黑曜石做的，上面刻着与镇口石碑相同的符文。苏晚将流血的指尖按在符文上，门突然发出一声闷响，缓缓向内打开。门后的楼梯上，铺着层厚厚的黑色羽毛，踩上去像踩在腐肉上，黏腻又腥臭。
“往上还是往下？”莉娅喘着气问。钟楼的楼梯分岔成两条，一条通向顶端的瞭望台，一条通往地下的储藏室。
苏晚看向怀里的灰石，石面上的字迹已经模糊，只留下个向下的箭头。而瞭望台的方向，鸦神的啼叫声正越来越近，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。
“往下。”苏晚做出决定，转身踏上通往地下的楼梯。羽毛在她脚下不断燃烧，留下淡青色的火焰，照亮了楼梯壁上的刻痕——那是落石镇历代采石人的名字，其中有两个名字被人用石粉涂掉了，只留下模糊的轮廓，像是“石”和“苏”。
楼梯尽头的储藏室里，果然有口冒着热气的泉眼，泉水泛着淡金色的光芒，水面上漂浮着细小的星屑。苏晚刚将手伸进泉水，手背上的独眼乌鸦印记就发出“滋啦”的响声，冒出阵阵黑烟。
“真的是星泉！”莉娅惊喜地喊道，“传说星泉是星髓矿脉的源头，能净化一切黑暗魔法！”
苏晚低头看向泉水中的倒影，自己的脸旁边，竟映出石头的侧脸，正对着她微笑。她伸手去碰，倒影却突然碎裂，泉水中浮出无数黑色羽毛，缠住了她的手腕。
“抓到你了，织命者。”墨影的声音从泉眼深处传来，带着机械运转的“咔嗒”声，“石心归位，星泉觉醒，正好用你的命魂来献祭鸦神。”
泉水中突然升起个巨大的黑影，翅膀展开时几乎填满了整个储藏室。鸦神的眼睛是两颗转动的机械球，瞳孔里映出苏晚和莉娅的身影，尖喙上滴落的黑色液体在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坑。
苏晚将莉娅推到身后，怀里的灰石突然飞了出去，在空中化作半颗石心，与从泉眼涌出的另一半石心再次融合。完整的石心发出的光芒将鸦神逼退了几步，那些缠住她手腕的黑色羽毛在光中迅速消融。
“石头，借我点力量。”苏晚对着石心轻声说。
石心突然射出一道光流，钻进她的眉心。苏晚感觉体内的织命之力暴涨，那些银色的丝线从指尖涌出，在储藏室里织成巨大的网，将鸦神和墨影牢牢困住。网中的石屑与星泉的泉水结合，化作无数把石剑，悬浮在半空。
“这不可能……”墨影的机械眼疯狂转动，“你还没完全觉醒……”
“因为我们是姐弟。”苏晚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，“织命者的力量，从来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。”
她挥手时，石剑齐齐射向网中的黑影。鸦神发出一声凄厉的啼叫，身体在石剑的穿刺下不断崩解，化作漫天黑色羽毛。墨影的机械臂被石剑斩断，露出里面缠绕的银色管道——与引星渠的管道一模一样。
当最后一片羽毛落地时，星泉的泉水突然变得清澈，水面上浮现出落石镇的全貌，每个石偶的位置都闪烁着红光，其中一个正位于镇西的采石场，旁边标着个小小的“石”字。
“是石头！”苏晚的心脏狂跳，她看向莉娅，“他还活着！”
莉娅指向泉水中的另一个红点，位于钟楼的瞭望台：“还有一个，是活的石偶，正在操控全镇的傀儡。”
苏晚抬头看向通往瞭望台的楼梯，那里的雾不知何时散去了些，露出个小小的身影，正趴在栏杆上往下看，手里抱着个刻着“石”字的木雕娃娃。
那身影转过身，露出张与石头一模一样的脸，只是眼睛是用黑曜石嵌的，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，嘴里哼着那首被篡改的采石歌：
“砌道墙，围姐姐，姐姐的血，养石心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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