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控的保护欲
手机在梳妆台上震个不停，像只烦人的苍蝇。
苏晴看着屏幕上闪烁的“梅姐”两个字，心脏也跟着那震动一下下缩紧。
她不想接，可铃声固执地响着，仿佛她再不接，下一秒就会有人从手机里爬出来找她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滑开接听。
“晴晴！你可算接电话了！”梅姐的声音又尖又利，带着假惺惺的亲热，“怎么样啊？攀上高枝了就忘了旧姐妹了？”
“梅姐...我...”苏晴嗓子发干。
“别我我我的了，”梅姐打断她，声音瞬间冷下来，“顾总那边，捞到不少好处了吧？怎么着，打算独吞？”
苏晴心里一慌：“没有...顾先生他只是...”
“我不管他只是什么！”梅姐的声音像淬了毒的针，“告诉你，俱乐部养你这么大，不是让你去吃独食的！给你三天时间，弄五十万出来，不然...”
她冷笑一声，“不然我们就只好亲自上门，找顾总‘聊聊’了。”
“你说，要是顾总知道你以前在俱乐部那些‘好学上进’的事儿，还会不会要你这只破鞋？”
电话猛地被挂断。
苏晴握着发烫的手机，指尖冰凉，浑身止不住地发抖。
五十万...三天...她上哪儿去弄五十万？而且，她根本没有什么“以前的事儿”，梅姐分明是在诈她，可她百口莫辩。
绝望像冰冷的潮水，一点点漫上来。
下午，她魂不守舍地坐在花园里，书页半天没翻动一页。梅姐的威胁在脑子里嗡嗡作响。
张妈走过来，神色有些犹豫：“苏小姐，门口...有位姓王的先生找您，说是您以前的朋友。”
姓王？苏晴心里咯噔一下。梅姐派来的人？这么快？
她吓得站起来，书本掉在地上都顾不上捡。“我...我不认识！让他走！”
“他说有急事，一定要见您一面。”张妈为难道，“说就在外面路口等您五分钟，不然就...”
不然就怎么样？直接闯进来吗？
苏晴脸色煞白。不能让顾景琛知道！绝对不能！
“我...我出去一下，就一下！”她声音发颤，也顾不上换衣服，穿着拖鞋就慌慌张张地往外跑。
别墅区很安静，走到路口需要一段距离。
苏晴心跳得厉害，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。
刚拐过弯，还没到约定路口，两个穿着花衬衫、流里流气的男人就堵住了她。
“哟，苏小姐是吧？梅姐让我们来问候问候你。”其中一个黄毛歪着嘴笑，目光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扫荡，“钱准备好了吗？”
“我...我没有那么多钱...”苏晴后退一步，后背抵在了冰凉的围墙上。
“没有？”另一个刀疤脸逼近，伸手就要抓她胳膊，“那就跟我们回去，亲自跟梅姐说！”
“不要！”苏晴尖叫一声，猛地推开他，想往回跑。
黄毛一把拽住她的手腕，力气大得吓人：“跑什么？顾总能玩，我们梅姐就不能跟你聊聊了？”
挣扎间，拖鞋掉了，粗糙的地面硌得脚心生疼。
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。
就在她几乎要绝望的时候，一道刺耳的刹车声猛地响起！
黑色的轿车几乎是以一种蛮横的姿态斜插过来，停在几人旁边，车门猛地打开。
顾景琛下了车。
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，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，直直射向那两个抓着苏晴的男人。
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空气都几乎凝固。
“放手。”两个字，又冷又硬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黄毛和刀疤脸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慑住了，下意识松了手。
苏晴腿一软，差点瘫倒在地。
顾景琛一步上前，将她猛地拽到自己身后，用身体严严实实地护住了她。
他的动作甚至称得上粗暴，苏晴撞在他坚实的后背上，鼻尖瞬间弥漫开他西装上冷冽的木质香，混合着一丝极淡的烟草味。
“顾、顾总...”黄毛显然认出了他，气势矮了半截，讪笑着，“误会，都是误会...我们就是跟苏小姐开个玩笑...”
“玩笑？”顾景琛一拳打了过去。
他的声音不高，却字字砸人心口，“谁派你们来的？”
“没、没人派...”刀疤脸还想狡辩。
顾景琛没再废话，直接拿出手机拨了个号：“路口。清理掉。”
说完便挂了电话。
不过十几秒，另一辆车上迅速下来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，二话不说，利落地制住了那两个混混，塞进了后来的车里。
动作快得惊人。
整个过程，顾景琛一直将苏晴死死护在身后，宽厚的背脊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，隔开了所有危险和不堪。
直到那辆车载着骂骂咧咧的混混开走，周围重新恢复寂静，他才缓缓转过身。
苏晴惊魂未定，头发散了，衣服皱了，光着一只脚，站在冰凉的地上，看起来狼狈又可怜。
她抬起头，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，嘴唇哆嗦着，想说什么，却发不出声音。
顾景琛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手腕上，那里被掐出了一圈明显的红痕。
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骇人，下颌线绷得紧紧的。
但当他抬起眼看向她的脸时，那骇人的戾气又猛地顿住了。
她仰着脸，泪水涟涟，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依赖，像只被暴雨打湿的无家可归的小猫。
就这一眼。
就这一眼，像一颗烧红的子弹，精准地射穿了他所有冰冷的理智和猜疑。
他几乎是失控地、一把将她狠狠拽进怀里！
手臂箍得那么紧，紧得苏晴几乎喘不过气，骨头都被勒得发疼。
他的怀抱和他的人一样，带着强硬的、不容拒绝的力道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...颤抖。
苏晴僵在他怀里，大脑一片空白。
脸颊贴着他昂贵的西装面料，能感受到布料下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。
咚，咚，咚，又快又重，敲打着她的耳膜。
这和他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，判若两人。
“景琛...”她吓坏了，无意识地、喃喃地叫出了这个只在心里想过的名字。
箍紧她的手臂猛地一僵。
顾景琛像是突然被这个词烫到，倏地松开了她。
他双手仍抓着她的肩膀，目光死死锁住她泪眼朦胧的脸，眼神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东西。
震惊、疑惑、愤怒，还有一丝...无法掩饰的恐慌。
“你刚才叫我什么？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苏晴茫然地看着他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叫了什么。
她吓得往后缩，肩膀却还被他牢牢攥着。
“对不起...顾先生...我...”
顾景琛没有听她结结巴巴的解释。
他只是盯着她，用一种从未有过的、近乎审视灵魂的目光，一寸寸地扫过她的眉眼，她的泪痣，她因为害怕而微微张开的唇。
像要在她脸上找出某个隐藏的答案。
远处传来警笛声，由远及近。是别墅区的保安听到动静赶来了。
这声音惊醒了顾景琛。
他眼里的滔天巨浪缓缓压下，重新覆上一层冰冷的寒霜，但抓着她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。
保安跑过来，连声道歉：“顾先生！万分抱歉！是我们疏忽了！您没事吧？苏小姐没事吧？”
顾景琛没看保安，目光依然钉在苏晴脸上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像是极力压下某种即将破笼而出的情绪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：
“查清楚。是谁放他们进来的。还有，刚才带走的那两个人，问出幕后主使。”
说完，他猛地弯腰，打横将苏晴抱了起来！
苏晴惊呼一声，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。
他抱着她，大步流星地往别墅走去，无视周围所有目光。
他的怀抱依旧强硬，心跳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，依然又快又重。
苏晴缩在他怀里，不敢动弹，只能听到他沉稳却略显急促的脚步声，和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混在一起。
一路无话。
回到别墅，他直接将她抱进客厅，放在沙发上。
动作看似粗暴，落下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冲。
张妈惊慌地拿着医药箱过来。
顾景琛接过，挥退了张妈。
他单膝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，打开医药箱，拿出碘伏和棉签。
他握住她的脚踝，查看她脚底被石子硌出的细微划痕。
他的手掌很大，温度灼人，完全包裹住她冰凉的脚踝。
苏晴瑟缩了一下。
“别动。”他声音低沉，带着命令的口吻，却比平时哑了几分。
他低着头，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了碘伏，替她消毒。
动作生硬，甚至有些笨拙，仿佛从未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。
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低垂的睫毛上，投下一小片阴影，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。
苏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，看着他轻抿的薄唇，看着他额角一丝因为刚才的冲突而微湿的黑发，心里那阵奇怪的酸涩又涌了上来，比任何一次都汹涌。
他刚才那么愤怒，那么失控地保护她。现在却又这样...温柔地给她处理微不足道的伤口。
这个男人，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？
处理完脚底，他又拿起她的手腕，看着那一圈明显的红痕，眼神瞬间又冷了下去。
棉签蘸了药膏，轻轻涂抹上去，带来一丝清凉。
两人离得很近，近得苏晴能数清他的睫毛。
她鬼使神差地又轻声问了一遍，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期待和恐惧：
“顾先生...您是不是...认识从前的我？”
顾景琛涂抹药膏的动作，骤然停顿。
他抬起眼，目光深深地看着她，看了很久很久。
那目光像是穿透了时光，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地方。
客厅里静得可怕。
最终，他松开她的手，站起身，背对着她。
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淡，甚至更冷，听不出丝毫情绪。
“不认识。”
说完，他迈步上楼，没有回头。
苏晴独自坐在沙发上，看着自己被仔细处理过的手腕和脚底，又看了看他决绝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，心里空了一大块。
这一次，她清晰地感觉到。
他在撒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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