机房的服务器发出低沉的嗡鸣,蓝绿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明明灭灭,像某种深海生物的眼睛。
张野把检测仪器接入主机,数据流立刻在全息屏上铺开。林夏盯着那些跳跃的代码,突然发现了异常——有组数据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复制,每复制一次就扭曲一点,像在镜子迷宫里不断变形的影子。
“这是什么?”她指着那组代码,指尖都在发抖。
“不知道。”张野调出防火墙日志,“昨晚凌晨三点十七分,它从外部信号接口溜进来的,伪装成了常规维护数据包。”
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。正是那段求救信号出现的时间。
她尝试追踪代码的源头,却在点开路径图时倒抽一口冷气。屏幕上显示的路径不是常规的网络节点,而是一串混乱的时空坐标,其中一个赫然是“2077年7月16日,玻璃塔88层”。
“它在倒计时。”张野的声音发紧,“每过一小时,复制速度就会加快。”
林夏突然想起什么,调出城市电网的历史记录。昨晚三点十七分,玻璃塔区域的用电量出现了一次诡异的峰值,持续时间刚好是信号消失的那十秒。
“不是它钻进来了,”她猛地抬头,眼里闪过一丝清明,“是我们把它拽进来的。那段求救信号……像个锚点,把两个世界的缝隙撑开了。”
机房的灯突然闪烁了一下。服务器的嗡鸣声变得尖锐,全息屏上的代码开始疯狂闪烁,逐渐凝聚成一行字:【错误坐标,修正中】
“它在定位我们的位置!”张野猛地拔掉连接线,屏幕瞬间变黑,“必须在它完全锁定前切断所有和玻璃塔相关的信号,包括应急频道!”
林夏没动,她的目光落在服务器的指示灯上。那些蓝绿色的光点正在变暗,被一种猩红的颜色取代,像血液在血管里蔓延。
“切断信号没用。”她低声说,“你看。”
她指向机房角落的消防栓。金属表面不知何时爬满了细密的裂痕,和玻璃塔监控里的裂痕一模一样。裂痕里渗出粘稠的红色液体,落地时却变成了一串代码,在地面蠕动着,逐渐组成“8:00”的字样。
“它们已经出来了。”林夏的声音有些发飘,“从数据变成了……现实。”
张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,他的手心滚烫:“走!去总控室,我们还有时间!”
跑过走廊时,林夏看见墙上的电子钟在疯狂跳动,从七点跳到九点,又倒回六点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,像是有无数根电线在同时燃烧。
总控室的门是虚掩着的。推开门的瞬间,林夏看见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——不是监控画面,是新闻报道。
主播的脸扭曲变形,声音像被揉过的纸团:“……玻璃塔于今日凌晨四点零七分坍塌,救援人员在废墟中发现……”
画面切到坍塌现场,和她手机里那张照片一模一样。只是这次,镜头拉近,拍到了那个和她长得一样的人。那人正抬头望着镜头,左眼的窟窿里流出的不是血,是源源不断的代码,在废墟上组成一行字:
【别重蹈覆辙】
视频突然中断,总控室的屏幕全部变成黑色。只有墙上的电子钟还在跳动,最终停在“3:59”。
林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,时针正稳稳地指向上午十点。
时间开始错乱了。
张野突然指向窗外,声音发颤:“看那里。”
玻璃塔的暖黄灯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,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电源。最高层的旋转餐厅开始出现明显的倾斜,钢筋摩擦的刺耳声响,隔着几十公里都能隐约听见。
“还有六小时。”林夏深吸一口气,突然笑了,“那个‘我’说共振会引发坍塌,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——制造更强的共振,把它们震回去。”
张野愣住了:“你疯了?那会让塔塌得更快!”
“不,”林夏点开玻璃塔的结构图纸,指尖在记忆合金骨架的位置重重一点,“记忆合金有共振频率临界点,超过那个点,分子结构会强制复位。我们赌一次,赌那些‘东西’受不了这种复位冲击。”
她调出总控台的操作界面,按下了红色的紧急启动键。屏幕上弹出警告:【强制共振启动,预计能耗:城市电网总负荷的70%】
“你怎么知道能行?”张野的声音在发抖。
林夏看向窗外,玻璃塔的倾斜角度越来越大,天空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猩红。她想起那个来自平行世界的自己,在废墟里发出的最后一声求救。
“因为她做到过。”林夏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,“她用自己的世界做代价,给我们争取了时间。”
按下确认键的瞬间,整个城市的灯光同时闪烁了一下。玻璃塔的骨架发出低沉的嗡鸣,像沉睡的巨兽苏醒。林夏仿佛能听见无数细微的碎裂声,那是那些“东西”在共振中被撕裂的声音。
墙上的电子钟开始倒转,从3:59回到10:01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