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斗场的汗水还挂在鼻尖,拳脚相撞的闷响突然被一声吆喝打断。
郭德远(老狐狸)的声音从训练场边缘传来,由远及近:“十三号,你妈妈看你来了。”
你刚收住踢向沙袋的腿,听到“妈妈”两个字,耳尖猛地一麻——这两个字太陌生了,像蒙了层灰的旧词,你已经记不清多久没当面叫过,连视频里的轮廓都快模糊了。
叶寸心攥着拳,指节泛白,沉声道:“报告,我在训练。”
郭德远(老狐狸)板起脸:“执行命令。”
郭德远(老狐狸)又催了句:“马上跟我到指挥部,快。”
沈兰妮看着叶寸心的背影,扬声打趣:“还愣着干什么?赶紧找你妈喝奶去啊!”
老狐狸没理会那边的吵嚷,转头看向你,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复杂,欲言又止了片刻才开口:“77号,有人找。”
沈兰妮的目光“唰”地扫过来,带着点审视和不屑——没想到你跟叶寸心一样,也是有“后台”的?
田果咂咂嘴,跟旁边的人嘀咕:“军区一号台的就是不一样啊,这都关小号了,老妈还能随时来探亲”
曲比阿卓推了她一把:“炊事班的,就你怪话多,少说两句没人当你哑巴。”
欧阳倩赶紧打圆场:“唉,唉,别闹别闹。同志们这叶寸心和苏晴够厉害的呀”
田果撇撇嘴:“不就是多念了两年书吗?有什么了不起的。”
指挥部里的空气像凝了冰。
另一边的房间里,叶寸心正捧着哈根达斯蛋糕,脸上带着难得的雀跃,奶油沾在嘴角都没察觉。而你走向的另一个房间,等待你的却是一场猝不及防的崩塌。
你几乎是踮着脚迈进门的,心里揣着点微弱的期待,一号背对着你,站在窗前,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。你喉咙发紧,几乎是喊出来的:
苏晴(竹风)“一号,是我妈妈醒了吗?”
你以为最坏的消息不过是“还没醒”,却没料到一号缓缓转过身——他手里捏着个相框,黑白的底色刺得你眼睛生疼。那上面的人,眉眼温柔,嘴角带着浅浅的笑,是你刻在心里的模样。
是妈妈。
刚迈进门槛的脚猛地顿住,像被钉在了原地。下一秒,你猛地后退,转身就想往外跑,每一步都踉跄着,像要逃离什么洪水猛兽——你根本不想面对,一点都不想。
一号“苏晴,你站住。”
他的声音里带着命令的硬,却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疼。他是看着你长大的,影烬营的血腥,任务里的伤疤,这六年你咬碎的牙、吞进肚子的泪,他都看在眼里。有时他会后悔,若当初没把你推进那片黑暗,你会不会还是那个会对着阳光笑的小姑娘,而不是现在这样,浑身是伤,眼里没有19岁该有的光。
你终究没跑成。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,“咚”地堆坐在地上。起初是麻木,像有无数根针在皮肤下游走,接着眼前一黑,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,瞬间模糊了视线。身体控制不住地抽噎,却发不出一点声音——这是在影烬营练出来的本事,再疼再难,也得把哭声咽回去。可这一次,那道紧绷了六年的弦,断了。
你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,头疼得快要炸开,却感觉不到疼,只有一片麻木的空。
一号蹲到你身边,手掌轻轻落在你颤抖的肩膀上,温度透过作训服传过来,带着点笨拙的安抚。
一号“苏晴,你本就知道,这是既定的结局,不是吗?”
这句话像把刀精准地扎进你的心脏。是啊,你早该知道的。妈妈躺在病床上那几年,医生说过多少次“做好准备”。可你还是拼了命地熬,以为只要从影烬营出来,只要进了火凤凰,只要活着走到阳光下,就能等到奇迹。就能等到你见到她的那天。
努力了六年,到底有什么意义?
是贪婪吗?明明手上沾过血,明明犯过无法弥补的错,却还妄想抓住“活着”这根稻草。说什么“为了母亲”,是不是不过是你想逃离黑暗的借口?
你盯着地面的裂纹,脑子里乱糟糟的——你好像永远都是影烬营里的竹风,冷血,自私,无情。哪怕穿上了军装,哪怕跟这帮女兵一起滚过泥潭、扛过圆木,也洗不掉骨子里的冷。你就是个杀人的恶魔,凭什么奢望阳光?
苏晴(竹风)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带着哭腔:“可是一号,我这六年的努力,到底有什么意义?”
一号喉结动了动:“相信我,从火凤凰走出去,从此你就叫苏晴,和竹风没有半点关系。”
你心里清楚,火凤凰本就是你的跳板。从这里走出去,你才能真正摆脱影烬营的阴影,才能有机会站在阳光下。可这一个多月,跟她们同吃同住,一起被水枪浇、一起扛圆木、一起在靶场喊出“死也要拉个垫背的”,那些你曾嗤之以鼻的“友情”,竟悄悄在心里生了根。你好像……有点在乎了。
苏晴(竹风)突然抬头,眼里的光只剩灰烬:“一号,如果我回去,影烬营还要我吗?”
只有杀戮能暂时麻痹痛苦,只有那片黑暗能容下你这只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老鼠。
一号一号愣住了,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。说“不要”,是骗你;说“要”,又违背了他想让你逃离的初心。他沉默了很久,才轻轻说:“苏晴,我永远尊重你的选择。”
苏晴(竹风)看着窗外的夕阳,泪水终于滚落,砸在地上:“一号,能将我的母亲葬在阳光下吗?”
苏晴(竹风)声音轻得像叹息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:“我想让她多帮我看一看,这繁花似锦的人间。”
那一刻,你好像做了决定。
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恶魔,怎么可能因为当了两年兵就洗清罪孽?或许,这野兽营从来不是什么跳板,只是你这辈子里,唯一一段敢去贪恋的、带着烟火气的回忆。至少在这里,你尝到过什么是“并肩”,什么是“在乎”——那些竹风永远不配拥有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