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失约了我的五年,又错过了我的影帝礼”
张康乐的日程表被红笔标得像蛛网。
凌晨三点的古装片场,威亚钢丝勒得肩胛骨生疼。他吊在半空做俯冲动作,导演喊 “卡” 时,冷汗已经浸透里衣。昝哥爬着梯子递水,保温杯壁凝着水珠。“哥,这是这周第三次吊威亚到天亮了。” 他仰头灌下半杯温水,胃里空得发慌。“下午转现代剧,别忘了带止痛药。”
中午的房车里,姜泽发来消息:“伯母的复查结果不太好,医生说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 张康乐盯着屏幕,指尖在 “收到” 两个字上悬了很久。车窗外掠过广告牌,马柏全的新剧海报笑得明亮。他忽然问昝哥:“马奇奇最近拍什么呢?” 昝哥挠头:“听方晴说在山里拍现实题材,信号差得很。”
下午的雨戏拍得格外久。深秋的冷水灌进领口,张康乐裹着毯子发抖,dj递来的热姜汤喝了两口就吐了。导演喊 “过” 时,他眼前发黑,扶着灯柱才没倒下。姜泽开车来接,后座堆着三部待接的新剧本。 张康乐翻着剧本,某页上的吻戏标注刺得他眼疼。“接。但吻戏删了。”再努力一点...就能...
晚上的录音棚里,他录完 OST 已经凌晨两点。李子扬发来猫咪小号的截图,马柏全用游客号给 w 的新照片点了赞。张康乐对着屏幕笑,手指放大照片看猫碗里的粮 , 是他上周刚换的牌子。胃突然绞痛,他弯腰按住肚子,冷汗滴在手机上,晕开一片水渍。
这时的马柏全正在深山剧组。凌晨四点的戏,他裹着军大衣蹲在篝火旁背台词。剧本被翻得卷了边,密密麻麻的批注里,有处写着 “这里的隐忍,像极了他当年的眼神”。可能张康乐自己没意识到,但马柏全却看得分明,分开时他眼神里的不舍。
“柏全哥,吃早饭了”场务的呼唤声把他拉回了现实。马柏全抹了把脸:振作一点马柏全,你可是要成为影帝的人,怎么老是被回忆困住。
场务来送早饭,他三两口就解决了。“柏全哥,你都连续一周每天睡三小时了。” 他喝了口水笑:“这角色拿下来,就离影帝近一步了。”
房车颠簸着进山时,他翻看方晴发来的剧本邀约。三个大制作摆在面前,他却指着最边缘的现实题材说:“这个,我接。” 方晴急了:“这个剧组穷,导演还严苛。” 他摸着剧本封面:“沈导说这角色像我,有股不服输的劲儿。”
拍爆破戏那天,他被碎片划伤胳膊,简单包扎后接着拍。监视器里的自己眼神狠戾,喊 “卡” 时,他盯着伤口发呆 ,五年前张康乐替他挡灯柱划伤的位置,和这道疤几乎重合。
杀青宴上,他喝了半瓶白酒,对着空酒瓶说:“张康乐,我能自己喝酒了。”
金像奖颁奖礼的红毯长到没有尽头。马柏全穿着高定西装,皮鞋踩在红毯上,每一步都像踩在五年的光阴里。提名名单念到他名字时,他下意识攥紧拳头手心的茧子,是这些年拍打戏磨出来的。
“让我们恭喜2029年金像奖得主,马柏全!”
聚光灯打在脸上时,他忽然想起张康乐说过的话:“马奇奇,你未来一定会成为影帝的。” 他握着奖杯的手在抖,但感谢词却条理清晰“...........感谢这一路上陪伴我的所有人,也感谢这个让梦想发光的舞台”讲到最后,他顿了顿,又加了句“也感谢那个在我十九岁就颁予我人生中第一个影帝的人” ,镜头扫过台下,没人知道他说的是谁。
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台下的人,却没看见脑海中的那个身影,闪着亮光的眼眸也逐渐黯淡了下去,一步一步走下了领奖台,明明该是意气风发的背影在此刻却显得莫名落寞。
庆功宴的喧嚣里,他敬了沈导三杯酒。“谢谢您当年敢用我这个新人。” 沈导拍他肩膀:“是你自己争气。不过说真的,你试镜前收到的那版修改剧本,是谁帮你弄到的?” 马柏全愣了愣,沈导已经笑着转移了话题。
庆功宴的余温还未散尽,马柏全已站在凌晨的街头,眼尾通红,连睫毛都挂着细碎的水光。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又悬,终究还是抵不过心底的执念,点开了那个在黑名单里沉寂许久的号码,曾经那么熟悉的数字,此刻每一个字符都像淬了冰,冷得他指腹发颤。
电话接通的提示音刚响半声,便坠入一片冰冷的忙音,“嘟… 嘟…” 的机械声响在空荡的夜里无限拉长,敲得他心口阵阵发紧。
“骗子……” 他咬着下唇,声音被哽咽撕得支离破碎,“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,全是骗人的……” 积压了整晚的委屈与不甘轰然决堤,他再也撑不住那副强撑的体面,蹲在冰冷的路牙上,将脸深深埋进膝盖,压抑许久的哭声冲破喉咙。“你错过了我的五年,又失约了我的影帝礼”
凌晨的风裹着深秋的寒意,顺着衣领往骨头缝里钻。街对面的夜宵摊还冒着热气,晚归的行人裹紧外套匆匆走过,明明周遭满是人间烟火,他却被隔绝在一个无形的冰窖里,连指尖都冻得发麻。
不知在风里蜷缩了多久,酒意被冷风一点点刮散,只剩下心口清晰的钝痛。他缓缓直起身,用手背胡乱抹掉满脸的泪痕,转身走向不远处亮着灯火的机场,买了一张去往横店的机票, 那里有等他回去的家,他回忆最深处的美好,也有他从十八岁开始,却在十九岁骤然断掉的青春。
清晨的横店很冷,马柏全打了辆车,凭着记忆找到了熟悉的小区。站在熟悉的门面前,密码他下意识输入了他俩的生日,这么多年,他竟然还没换过。推开门的瞬间,灰尘在月光里飞,他盯着那些飞舞的尘埃,忽然就想起分开那天,雨丝也是这样密密麻麻斜斜飘着,把整个世界都泡得发潮。
客厅沙发还是老样子,只是蒙了层灰,手刚碰到就簌簌往下掉,马柏全腿一软跌坐下去,口袋里的酒瓶 “哐当” 砸在地上,在死寂的屋里滚出好远,清脆的响声撞得人耳朵发麻。他弯腰去捡,指尖却在沙发缝里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,是本皮质日记,深蓝封面上的海浪图案被摸的油光锃亮。
“倘若那天,把该说的话好好说”
他指尖抖得厉害,好不容易才翻开第一页。掉出来一张圆形红纸,那是当时张康乐给他写的“马柏全,你一定会成为影帝”当时分开他也不知道丢哪儿去了,没想到在这儿
娟秀的字迹工工整整,带着点藏不住的温柔:“2024年5月26日,马奇奇杀青在雨里冻了好久,我把姜剁的碎碎的混进热牛奶里,希望他喝的时候尝不出怪味”
第二页特意折了个小角,像是怕自己忘了这重要的日子:“2024 年6月12日,杀青宴上他趁我敬酒的空档偷偷跑乐出去,我知道他又想一个人扛过公司解约的事,我让姜泽去谈了,有我在,他可以把自己当小孩的。”
某一页的字迹被水渍晕得发皱,墨迹都洇开了边,一看就写的时候哭惨了:2024年6月15日,我带他回了横店我们租的房子,我把它买了下来,那里有我们共同的回忆,他知道的时候眼睛都亮了,像小狗。那晚,他接了沈砚的本子,我替他争取到了试镜机会,我说过,会一直支持他。”日记断开了一大行,但在最底下又跟着“妈妈来了,我知道她肯定是来劝我们分开的,但我没想到她直接找的奇奇......资本也在阻止我们俩相爱,为了他的前途,我必须跟他分开”日记被涂成了一团,又重新写着“我们分开了,就在晚上,我说了狠话,他看我的眼神应该会恨我吧。也好。......明明他的前途已经有希望了,我为什么还这么难过。睡一觉应该就好了吧。”
中间的日记越发频繁:“2025年8月31日,这是我们分离的第一个秋天,他杀青了。瘦了好多,一定又没好好吃饭。得让方晴好好监督他。”
“2025年9月23日,他们说,只要我和许星眠炒CP,就把山河行的男主给马奇奇。他们还说原公司不放人,让我别管。我好像喝了很多酒,砸了三个月片酬才摆平合约。马奇奇好强,不能让他知道。”
“2025年12月31日,跨年了,今年身边没有他了,我梦见他收拾行李说要去北京。我在他包里塞了岩烧海苔薯片,是他最爱吃的口味。他问我为什么不挽留,我不敢说怕耽误他。”
最后几页字迹潦草,纸页边缘有牙印“2027年9月,他凭回声拿新人奖,我在后台看直播,比自己拿奖还慌。昝哥说他瘦了,明天让姜泽给方晴送点补品带给他,就说是品牌赞助的。”
“2029年1月,妈妈病倒了,我也查出来重度抑郁,好累,但我不能倒,他们都在等着我,我得努力赚钱,给妈妈治病,做奇奇背后的人。”
马柏全捂住嘴,喉咙里发出呜咽,眼泪噼里啪啦砸在日记本上。本子从颤抖的手里滑出去,“咚” 一声砸在地上,闷响在空屋里荡开。他整个人蜷缩在蒙尘的沙发上,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,压抑的哭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,又弹回来钻进那些蒙着灰的回忆里,搅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抽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