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句“陪你唱到底”,与其说是对空言说,不如说是对自己的宣誓。
话音落下的瞬间,年世兰眼中最后的一丝迷茫,也化作了淬火的坚冰。
她猛地转过身。
颂芝和周宁海还跪在地上,一个泪眼婆娑,一个心有余悸,脸上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。
年世兰脸上的笑意已经敛去,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。
“都起来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娘娘……”
颂芝还想说什么。
“本宫还没死,哭什么丧!”
年世兰一声厉喝。
二人一个激灵,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,再不敢多言半个字。
“周宁海。”
年世兰的目光,像刀子一样落在他身上。
“奴才在!”
周宁海立刻躬身,头垂得更低了。
“从今天起,翊坤宫的大门,一只苍蝇也不许随便飞进来。”
“是。”
“所有当值的侍卫,内务府送东西的奴才,给本宫盯死了。”
“谁跟外面多说了一句话,记下来。”
“谁的眼神不对,也给本宫记下来。”
“是!”
周宁海额角渗出冷汗,他知道,娘娘这是要彻底掌控翊坤宫,把它变成针插不进、水泼不进的铁桶。
“颂芝。”
年世兰又转向了颂芝。
“奴婢在。”
“去库房,把本宫陪嫁的那几箱子东珠、南珠、还有西域进贡的猫眼石,都给本宫搬到偏殿去。”
颂芝一愣,满脸不解。
“娘娘,您这是……”
年世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皇上不让本宫出门,总不能连银子都不让本宫花吧?”
颂芝还是不懂。
“这宫里上下,多的是见钱眼开的墙头草。”
“有些人要敲打,有些人,就得拿钱喂饱。”
“拿钱,给本宫砸出一条路来!”
颂芝瞬间懂了。
禁足是禁足,可只要有钱,就能买通消息,买通便利,甚至……买通人心!
“是!奴婢这就去!”
颂芝的眼中,重新燃起了光。
只要娘娘不倒,翊坤宫就还是那个尊贵无比的翊坤宫!
年世兰的目光,缓缓落在了桌案上。
那个装着麝香的香囊,静静地躺在那儿,仿佛一个无声的嘲讽。
这是罪证。
也是她最致命的护身符。
“周宁海。”
“奴才在。”
“去把本宫梳妆台下那个小叶紫檀的盒子取来。”
周宁海不敢怠慢,立刻取来了那个雕刻着繁复花纹,上了铜锁的小盒子。
年世兰亲手拿起那个香囊,放了进去。
“咔哒。”
一声轻响,她亲手将锁扣上。
她把盒子递给周宁海。
“这个盒子,从今天起,你寸步不离地带着。”
“是!”
“吃饭带着,睡觉也得抱着。”
“奴才遵命!”
年世兰的眼神骤然变冷。
“谁要是敢动它,不用回禀,直接打死。”
“本宫担着。”
“嘶——”
周宁海倒吸一口凉气,手里的盒子,瞬间重如千斤。
他知道,这盒子里装的,是娘娘的命,也是整个年家的命!
“还有一件事。”
年世兰的声音压得极低,仿佛贴着地面在游走。
“宫里,有没有绝对可靠,又不起眼的人?”
周宁海心领神会,立刻答道:“回娘娘,有一个叫小禄子的,是奴才的远房侄子,在御茶房做事,人很机灵,嘴巴也紧,从没人注意过他。”
御茶房。
一个能出入各宫,却又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地方。
“好。”
年世兰点点头。
“你让他想办法,给宫外递一句话。”
“就七个字。”
她顿了顿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地说道:
“‘关外风大,加件衣裳。’”
颂芝和周宁海都愣住了。
这是什么意思?
年世兰却不再解释。
“我哥哥,听得懂。”
她的眼神,望向了西北的方向,穿透了重重宫墙。
那里,有她最后的,也是最强的底牌。
这场戏,才刚刚开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