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仁宫。
皇后刚服侍完太后睡下,回到殿内,剪秋便端着一碗安神汤迎了上来。
“娘娘,夜深了。”
皇后接过汤碗,却没有喝,只是用碗盖轻轻撇着浮沫。
“偏殿那边,怎么样了?”
剪秋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。
“回娘娘,还在烧。”
“听说,年主子想出了个法子,用火烧石头,再泼冷水,说是能把地下的青石板给弄裂了。”
“真是……闻所未闻。”
皇后撇着浮沫的动作一顿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,几乎看不见的笑意。
“她总是这样。”
“总能想出些叫人意想不到的法子。”
剪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后的神色。
“娘娘,您说……她能撑过去吗?”
皇后将汤碗轻轻放在桌上,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。
“撑过去?”
她抬起眼,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,声音幽幽。
“皇上要的,从来就不是她的命。”
“皇上要的,是她的膝盖。”
“是她年世兰,低头认错,跪地求饶。”
剪秋心头一凛。
“那……”
皇后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着那遥远的,隐约透着火光的偏殿方向。
“本宫倒真想看看。”
“是皇上的耐心先耗尽,还是她的骨头,先被磨成灰。”
“这出戏,才刚刚开场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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碎玉轩。
甄嬛正坐在灯下,手里拿着一卷书,心思却全不在上面。
浣碧从外面快步走进来,脸上带着一丝解气的快意。
“小主!”
“听说了吗?偏殿那边快疯了!”
“皇上把她们的吃喝全断了,现在正拿火烧石头挖井呢!”
甄嬛抬起头,眼神平静。
“烧石头?”
流朱也凑了过来,撇了撇嘴。
“可不是嘛!真是狗急跳墙,什么昏招都想得出来!”
“活该!”
“谁让她以前那么嚣张跋扈!”
甄嬛放下书卷,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这不是昏招。”
浣碧一愣。
“小主,这还不是昏招?那石头要是那么好弄开,宫里修什么不能修?”
甄嬛摇了摇头,目光深邃。
“她不是在挖井。”
“她是在告诉皇上,她年世兰,就算是死,也要站着死。”
“她烧的不是石头,是皇上的脸面。”
浣碧和流朱面面相觑,似懂非懂。
甄嬛的指尖,轻轻划过书页。
“皇上越是逼她,她就越是反抗。”
“她这是在用自己的命,跟皇上赌一口气。”
流朱有些不解。
“那……那皇上会饶了她吗?”
甄'嬛的嘴角,泛起一丝苦涩的笑。
“皇上?”
“皇上现在,只怕正饶有兴致地等着听她的哭声呢。”
“这后宫里,最不缺的,就是看戏的人。”
“我们,看着便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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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禧宫。
安陵容正小心翼翼地调试着新制的香料。
宝鹃从外面探头探脑地进来,压低了声音。
“小主,外面都传遍了。”
“说年主子那边,皇上要活活饿死她们呢。”
安陵容的手微微一抖,一小撮香粉洒了出来。
她没有说话,只是用小巧的银勺,将那点香粉重新收拢起来。
宝鹃见她不语,又继续说道。
“听说她们没吃的,就喝米汤,现在还在后院烧石头挖井,真是可怜。”
安陵-容吹了吹银勺上的浮粉,声音轻得像羽毛。
“可怜?”
“她年世兰,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去可怜?”
宝鹃被噎了一下。
“可是……”
安陵容抬起头,烛光下,她的眼神显得有些阴郁。
“你忘了眉姐姐是怎么被她陷害的?”
“你忘了我们刚入宫时,她是怎么作践我们的?”
“她现在越惨,就越证明她以前的威风,都是假的。”
“都是皇上给的。”
她低下头,继续专注地摆弄着她的香料,仿佛那才是世间最重要的事。
“皇上能给她,自然也能收回来。”
“我们只要安安分分的,别去掺和就是最大的福气了。”
“这宫里,死了一个年世兰,还会有下一个。”
“我们只要活着,比谁都活得长,就够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