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世楼影

第五章 隔世楼影

影卫之乱平息后，长沙城表面恢复了平静，暗地里却更像一张绷紧的弓。张启山拿着那枚拼合完整的镇魂令，反复研究令牌背面的纹路，总觉得像某种地图的缩影。

齐铁嘴揣着罗盘找上门时，正撞见张启山对着令牌发呆。他凑过去瞅了两眼，突然“嘶”了一声：“佛爷，这纹路……我前几日在城南破庙里见过类似的。”

“破庙？”张启山抬头。

“就是那座供奉‘无常鬼’的老庙，墙根下的石碑刻着这图案。”齐铁嘴摸了摸胡子，“当时觉得晦气，没敢细看。现在想来，怕是和隔世楼有关。”

两人正说着，吴老狗推门进来，手里提着个铁笼，笼里关着只半死不活的影卫——昨夜激战中，他设法活捉了一只。那影卫缩在笼角，浑身冒着黑气，见了镇魂令竟瑟瑟发抖。

“这东西怕令牌。”吴老狗道，“我试过用狗血泼它，只能暂时压制，要想彻底解决，还得找根源。”

张启山盯着笼中影卫：“去城南破庙。”

……

破庙早已荒废，蛛网结满了断壁残垣。齐铁嘴指着墙角的石碑，上面果然刻着和令牌背面一样的纹路，只是石碑中央缺了块角，像是被人硬生生凿掉的。

“缺的这块，该不是嵌着什么东西吧？”齐铁嘴嘀咕。

张启山刚要上前细看，就听庙外传来马蹄声。回头一看，张韵兮骑着匹枣红马，霍连城牵着缰绳跟在旁边，两人像是刚从城外回来。

“你们怎么来了？”张启山皱眉。

“听说你们要查破庙，过来凑个热闹。”张韵兮翻身下马，从怀里掏出块青铜残片，“刚在霍家库房找到的，你们看能不能对上。”

残片往石碑缺口一嵌，严丝合缝。随着残片归位，石碑突然震动起来，纹路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，像血一样顺着碑面流淌，在地面汇成一个法阵。

“不好！”霍连城脸色骤变，“这是‘唤灵阵’，会把附近的影卫都引来！”

话音未落，庙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，数不清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，堵住了庙门。张韵兮迅速拔枪，霍连城抽出软剑，吴老狗吹哨召来附近的狗群，张启山则举起镇魂令，试图压制影卫。

混战中，齐铁嘴被影卫逼到墙角，眼看就要遭殃，张韵兮一枪打穿那影卫的头颅，翻身落到他身边：“齐八爷，算命的时候没算到自己有这一劫？”

齐铁嘴吓得腿软：“我的小姑奶奶，您就别取笑我了！”

霍连城那边却遇了麻烦，一只体型格外庞大的影卫突破狗群，利爪直扑他面门。张韵兮想开枪支援，却被几只影卫缠住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霍连城突然反手抓住那影卫的爪子，手腕翻转间，软剑从诡异的角度刺入影卫心口。

他动作快得不像常人，落地时衣袂翻飞，侧脸在晨光下泛着冷白的光。张韵兮看得一怔，随即笑了——三百年前在古墓里，他也是这样，总能在她以为要完蛋的时候，杀出条生路。

“发什么呆？”霍连城突然回头，软剑上的黑气蒸腾，“速战速决！”

张韵兮回过神，枪法越发凌厉。两人一左一右，配合得密不透风，那些影卫根本近不了身。张启山看在眼里，心里疑窦更深——这两人的身手，绝不是普通世家子弟能有的。

激战半个时辰，影卫终于被肃清。众人瘫坐在地上喘气，齐铁嘴突然指着石碑：“你们看！”

法阵中央的地面裂开道缝，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，隐约能看到往下延伸的石阶。

“这是……隔世楼的入口？”吴老狗惊讶。

张韵兮探头往下看，突然皱起眉：“不对劲，这洞口的气息……和长白山那座陨玉矿很像。”

霍连城点头：“隔世楼的地基，怕是建在陨玉脉上。这也是它能困住魂魄的原因。”

张启山握紧镇魂令：“下去看看。”

“我跟你去。”吴老狗站起身。

张韵兮拍了拍身上的灰：“也算我一个。”她看向霍连城，“你呢？”

霍连城望着洞口，眸色深沉：“我守在上面，防止影卫再来。”他从袖中取出个香囊递给张韵兮，“里面是艾草和朱砂，能安神。”

张韵兮接过香囊，指尖故意在他掌心挠了下，见他耳尖泛红，才笑着转身：“走了！”

三人刚踏上石阶，就听霍连城在身后道：“小心壁画。”

……

石阶陡峭，越往下走越冷。洞里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，墙壁上果然有壁画，画的是古代工匠修建楼阁的场景，只是那些工匠的脸，都模糊得像被水泡过。

走到一半，齐铁嘴突然“哎呀”一声，指着一幅壁画：“这不是陈皮阿四吗？”

壁画上，一个年轻后生正跪在地上，对着楼阁磕头，旁边站着个穿和服的男人，手里捧着个盒子。张启山凑近细看，那盒子上的标志，正是黑田小队的徽章。

“他果然和日本人勾结了。”张启山沉声道。

再往下走，壁画的内容越发诡异——画中九门众人被影卫追杀，死状凄惨，而张启山背上的穷奇纹身，竟在壁画里活了过来，正撕咬着吴老狗。

“这画……”吴老狗脸色发白。

张韵兮却盯着壁画角落的一个小红点：“你们看这个。”那红点像是用血画的，形状和她腰间的玉佩一模一样，“这是张家的‘守陵印记’，说明当年修建隔世楼，张家也参与了。”

说话间，脚下突然一空，三人掉进了一个密室。密室中央摆着口石棺，棺盖敞开着，里面没有尸体，只有一面铜镜，镜面光滑如镜，却照不出人影。

“这是‘照魂镜’。”张韵兮上前，指尖刚碰到镜面，镜子突然泛起涟漪，浮现出画面——陈皮阿四正带着日本人，往破庙的方向赶来。

“不好，他们要下来！”张启山握紧枪。

铜镜里的画面又变了，这次是霍连城守在洞口，被十几个黑衣人围攻。张韵兮心里一紧，刚要说话，就见霍连城软剑出鞘，剑光如练，瞬间解决了所有黑衣人，动作干净利落，眼神却冷得像冰。

“看来不用我们担心。”张启山看着镜中的霍连城，若有所思。

铜镜突然剧烈晃动，画面变得模糊。张韵兮后退一步：“它在警告我们，不能再看了。”

话音未落，密室的石门突然落下，将三人困在里面。石棺里的照魂镜发出刺眼的光，镜中涌出无数黑影，竟是壁画上的影卫，从镜子里爬了出来！

“该死，这是陷阱！”吴老狗吹哨召狗，却发现信号传不出去。

张启山举起镇魂令，那些影卫果然不敢靠近，却围在他们周围，越来越多。张韵兮突然想起霍连城给的香囊，打开撒向影卫，黑气遇着朱砂，顿时消散了不少。

“这只能撑一时！”她喊道，“得想办法出去！”

张启山盯着石棺，突然道：“这石棺有问题！”他用力推了推棺身，石棺竟缓缓转动，露出底下的通道。

三人钻进通道时，影卫已经冲破了朱砂的阻碍。通道狭窄，只能容一人通过，张韵兮殿后，边打边退，突然被一只影卫抓住了脚踝。

“韵兮！”张启山回头想拉她，却见吴老狗已经扑了上去，用工兵铲劈开那影卫的手臂。

张韵兮趁机脱身，刚站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——吴老狗被影卫的利爪扫中了后背，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。

“走！”吴老狗忍着痛推了她一把。

张启山背起吴老狗，张韵兮断后，三人跌跌撞撞往前跑。通道尽头有微光，竟是隔世楼的正殿。而正殿中央，站着个穿黑袍的人，背对着他们，手里拿着个青铜盒子。

“你是谁？”张启山喝问。

黑袍人缓缓转身，露出一张苍老却熟悉的脸——竟是解九爷的账房先生！

“老夫等这一天，等了三十年了。”账房先生打开盒子，里面躺着颗鸽蛋大的珠子，通体莹白，散发着幽幽的光，“定魂珠，终于到手了。”

张韵兮瞳孔骤缩：“你是当年从张家叛逃的叛徒！”

账房先生笑了，笑声嘶哑：“小姑娘记性不错。当年若不是你和霍连城坏我好事，我早就拿到定魂珠了。”

他话音刚落，正殿的门被撞开，陈皮阿四带着日本人冲了进来，看到账房先生手里的定魂珠，眼睛都红了：“把珠子交出来！”

三方人马在正殿对峙，谁都没注意到，吴老狗背上的伤口，正隐隐发光，和定魂珠的光芒遥相呼应。而张启山背上的穷奇纹身，也开始发烫。

隔世楼的机关，似乎在这一刻，被彻底激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