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残图疑云
隔世楼的硝烟散了三日,长沙城的空气中仍飘着硫磺味。张启山坐在布防官公署的书房里,面前摊着三张纸——一张是从日军尸体上搜出的隔世楼结构图,一张是账房先生(张承业)密室里的定魂珠炼制残图,还有一张,是吴老狗后背上那道疤痕拓下来的纹样。
这三张图边缘的纹路,竟能隐隐拼合。
“副官,把解九爷和齐铁嘴请来。”张启山指尖在图上敲着,“另外,去霍府问问吴老狗的伤况,让他方便的话,过来一趟。”
***解九爷 到达时,手里拿着个放大镜,对着残图仔细看了半晌:“这残图的纸质,至少有五十年了。张承业当年从张家偷的,恐怕不只是图谱,还有更早的东西。”他指着残图角落的一个印章,“这是‘样式雷’的私章,说明隔世楼的修建,和清代皇家营造样式房有关。”
齐铁嘴刚进门就打了个喷嚏,手里的罗盘还在轻微晃动:“佛爷,我刚从城南过来,那边的煞气还没散。倒是卜了一卦,得‘归妹’卦,主‘阴差阳错,骨肉相离’。”他指着吴老狗的疤痕拓图,“这纹样看着像星图,却比寻常星图多了两颗暗星。”
正说着,吴老狗推门进来,后背的伤还没好利索,走路微微发僵:“佛爷找我?”他看到桌上的图,突然道,“这疤痕昨晚又发烫了,我总觉得它在指引什么。”
张启山将三张图往中间凑了凑,边缘的纹路果然对接上一部分,露出个模糊的“陵”字。
“是皇陵。”解九爷眼神一凛,“隔世楼不是独立建筑,是皇陵的外围屏障。”
***霍府药房里,霍连城正在处理后背的伤口,换药的护卫手一抖,被他冷冷瞥了一眼,顿时不敢动了。
“出去。”霍连城声音低沉。
护卫刚走,张韵兮就从窗外翻了进来,手里拿着个药瓶:“霍大先生又在耍脾气?”她走过去,接过他手里的绷带,“我来吧,你自己够不着。”
指尖触到他后背的伤口时,霍连城闷哼一声。张韵兮的动作顿了顿,声音轻了些:“还疼?”
“无妨。”他看着桌上摊着的霍家族谱,“你看这里。”谱上记载着道光年间,霍家曾出过一位“钦天监少监”,负责皇陵堪舆。
张韵兮挑眉:“所以,霍家祖上参与过皇陵修建?”
“不止。”霍连城指着族谱旁的一张小图,和张启山桌上的结构图一角几乎一致,“这是皇陵地宫的入口方位,标注在长沙城外的‘落霞坡’。”
***张启山等人赶到落霞坡时,正是黄昏。坡下是片乱葬岗,石碑歪歪扭扭,阴气森森。齐铁嘴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,直指乱葬岗深处的一棵老槐树。
“就在那棵树下。”齐铁嘴声音发颤,“我闻到尸气了,比隔世楼的还重。”
吴老狗吹了声口哨,两条狗立刻冲过去,在槐树下刨了起来。没一会儿,就露出块青石板,上面刻着的,正是那个锁魂纹。
张启山让人撬开石板,底下是个黑黝黝的通道,隐约传来滴水声。
“下去看看。”张启山率先握住枪。
通道尽头是间石室,墙壁上的壁画与隔世楼不同,画的是军队押送囚犯进入地宫的场景,囚犯的脖子上都戴着铁链,链环上刻着张家的麒麟纹。
“这些是……张家的守陵人?”吴老狗惊讶。
解九爷盯着壁画角落的文字:“是满文,写的是‘殉葬’。”他脸色发白,“这座皇陵,用了张家子弟殉葬。”
石室中央摆着个石台,台上放着个青铜匣。张启山打开匣子,里面没有金银珠宝,只有半块玉简,上面刻着“长生”二字,玉简边缘的纹路,正好能和之前的三张图拼合。
“还差最后一块。”张启山握紧玉简。
突然,石室的石门“哐当”一声关上了。墙壁上的壁画开始渗血,那些画中囚犯的眼睛,竟慢慢变成了红色!
“不好!是血祭机关!”解九爷喊道,“有人在外面启动了机关!”
***霍府里,霍连城刚将族谱收好,就见霍仙姑冲了进来:“哥,落霞坡方向传来异动,像是机关启动的声音!”
霍连城脸色骤变,抓起软剑就往外走,张韵兮紧随其后:“是张承业的余党?”
“未必。”霍连城的声音很冷,“能启动皇陵机关的,只有同时掌握张、霍两家血脉线索的人。”他翻身上马,“去落霞坡。”
***石室里,壁画上的囚犯已经“活”了过来,化作黑影扑向众人。这些黑影比影卫更凶猛,刀枪不入,专咬带血的伤口——吴老狗后背的疤痕成了它们的目标,很快被围得水泄不通。
张启山用镇魂令勉强逼退黑影,对齐铁嘴喊道:“八爷,想想办法!”
齐铁嘴抱着罗盘蹲在角落,突然指着石台上的青铜匣:“那匣子!它在吸煞气!”
张启山恍然大悟,将玉简放回匣中。匣子果然发出白光,黑影碰到白光就消散了。但石室的墙壁还在渗血,地面开始震动,显然机关还在运转。
“必须找到机关总闸!”解九爷喊道,“壁画上一定有线索!”
众人盯着壁画,终于发现囚犯押送的队伍里,有个穿官服的人腰间挂着块玉佩,样式和霍连城的镇楼佩一模一样。
“是霍家的人!”吴老狗喊道,“他站的位置,是机关总闸的方位!”
张启山顺着那人的站位看去,墙角的一块墙砖果然与其他不同。他用工兵铲撬开墙砖,里面露出个齿轮装置,上面刻着霍家的族徽。
“怎么停?”张启山看着齿轮。
“用霍家血脉!”解九爷喊道,“这是血脉锁!”
就在这时,石室门被撞开,霍连城和张韵兮冲了进来。霍连城看到齿轮,立刻割破手指,将血滴在族徽上。
齿轮缓缓停下,渗血的墙壁和黑影同时消失了。
众人瘫在地上喘气,张启山看着霍连城:“你早就知道皇陵的事。”
霍连城点头,没隐瞒:“霍家祖训记载,守护皇陵是张、霍两家的责任。只是后来战乱,皇陵位置失传了。”他看向张韵兮,“她也知道。”
张韵兮耸耸肩:“张家的家训更简单——敢碰皇陵者,杀无赦。”
吴老狗突然指着石台上的青铜匣:“你们看,玉简上的字变了!”
“长生”二字旁边,多出了一行小字:“陨玉为骨,人血为引,三世轮回,方可成形。”
解九爷脸色骤变:“定魂珠……是用活人经三世轮回炼制的!”
齐铁嘴突然“啊”了一声:“我知道最后一块图在哪了!在陈皮阿四的尸体上!那天爆炸后,他的尸体一直没找到,肯定是被人藏起来了!”
张启山看向落霞坡外的夜色,眼神深沉。这场围绕皇陵和定魂珠的局,比他想象的更深。而那个藏起陈皮尸体、启动机关的人,还躲在暗处,像毒蛇一样盯着他们。
***深夜,长沙城外的破庙里,一个黑影跪在蒲团上,面前摆着陈皮阿四的人头和最后一块残图。黑影拿起残图,与其他图纸拼合,完整的“皇陵秘图”终于显现。
“只差最后一步了……”黑影的声音嘶哑,带着诡异的笑,“张启山,吴老狗,霍连城,张韵兮……你们都得死。”
残图旁,放着个小小的木牌,上面写着三个字:陆建勋。
原来,陆建勋根本没死。他用假死脱身,一直在暗中布局,而张承业、陈皮阿四,甚至日军,都只是他的棋子。
破庙外,一双眼睛透过窗缝看着这一切,眸色冰冷,正是张韵兮。她悄无声息地退开,消失在夜色里——有些事,不必告诉所有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