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边的日子比想象中更宁静。木屋前有片小小的滩涂,退潮时能捡到贝壳和海螺,涨潮时听着浪声入眠,连空气里都带着淡淡的咸湿与温柔。
霍连城果然教张韵兮驾船,只是她总掌握不好方向,好几次差点把船划进礁石堆,最后还是霍连城跳下水把船推回来,浑身湿透地看着她笑:“看来以后还是我来划,你负责看风景就好。”
张韵兮也没闲着,在屋后开辟了片药圃,种上从长沙带来的草药,偶尔有附近的渔民生病,她就免费给人看病,渐渐和村里人熟络起来。手腕上的麒麟纹很少再发烫,只有在天气突变时会隐隐作痒,像在提醒她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。
这日午后,两人正在滩涂捡贝壳,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。在这偏僻的海边,马蹄声显得格外突兀。张韵兮抬头望去,只见几个穿九门服饰的弟子正朝着木屋赶来,为首的是吴老狗的徒弟阿武,神色焦急。
“霍先生!张姑娘!”阿武跳下马,手里拿着封信,“长沙城出事了!”
霍连城接过信,脸色渐渐沉了下去。信是解九爷写的,字迹潦草,说长白山矿脉突然发生坍塌,驻守的九门子弟失联,从废墟里挖出块刻着影阁标记的青铜片,上面的纹路与初代阁主霍渊的尸解术有关。
“影阁还有余党?”张韵兮的心头一紧,“矿脉坍塌会不会是他们搞的鬼?”
“不好说。”霍连城将信收好,“解九爷让我们尽快回去,说青铜片上的纹路只有你能看懂。”
阿武在一旁补充:“张启山佛爷已经带着人先去长白山了,让我们来接您二位,说是九门不能没有主心骨。”
张韵兮看了看霍连城,又看了看平静的海面,心里虽有不舍,却知道不能推辞。九门的人从不轻易求助,既然送信来,定是情况紧急。
“收拾东西吧。”她轻声道,“明天就出发。”
***回长沙的路上,阿武断断续续说了些情况:长白山矿脉的坍塌很奇怪,不是自然形成的,倒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炸开,废墟里不仅有影阁标记,还有些奇怪的脚印,既不像人也不像兽,脚印周围的草木都枯死了,带着淡淡的煞气。
“和尸解虫的煞气很像,但更重。”张韵兮皱起眉,“难道霍渊的魂魄没被彻底净化?”
霍连城握紧缰绳:“不管是什么,这次一定要斩草除根。”
快到长沙城时,遇到了前来接应的解九爷。他眼下带着青黑,显然连日未眠,看到两人立刻迎上来:“可算把你们盼来了!青铜片就在会馆,上面的纹路邪门得很。”
会馆里,九门的核心人物都在,气氛凝重。张启山将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片放在桌上,片上的纹路扭曲如蛇,与影阁的白花标记交织在一起,边缘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。
张韵兮指尖刚触到青铜片,手腕的麒麟纹突然剧烈发烫,比在黑风口时更甚。她强忍着刺痛细看,脸色骤变:“这不是尸解术,是‘唤煞阵’!能召唤矿脉深处的远古煞气,比血尸和尸解虫加起来还可怕!”
“远古煞气?”吴老狗的狼狗对着青铜片低吼,“那是什么东西?”
“祖父的手记里提过,陨玉矿脉形成时,地底埋着无数战死的冤魂,煞气就是从那些冤魂里来的。”张韵兮的声音发沉,“唤煞阵一旦启动,整个长白山都会被煞气笼罩,到时候不止九门,整个北方都会遭殃。”
霍连城看着青铜片上的血迹:“这血是谁的?”
“是驻守子弟的。”张启山的脸色很难看,“我们在废墟里找到几具尸体,身上的血都被吸干了,显然是被用来祭阵的。”
解九爷叹了口气:“更麻烦的是,我们查不到是谁布的阵。影阁的余党早就被清干净了,这阵的手法却比影阁更老,像是……三百年前就有的东西。”
三百年前?霍连城和张韵兮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。三百年前,霍渊和陆承宇创建影阁,会不会还留下了别的后手?
“必须去长白山。”霍连城当机立断,“趁阵还没完全启动,毁掉它。”
张启山点头:“我已经备好了车马,九门的主力随时能出发。只是……”他看向张韵兮,“你的身子能行吗?长白山天寒地冻,不比海边。”
“没事。”张韵兮活动了下手腕,麒麟纹的发烫渐渐平息,“有麒麟纹在,煞气伤不了我。再说,九门的人都去,我没道理留在后面。”
霍连城握住她的手,指尖传来她的温度:“这次我们一起去,再不会让你独自冒险。”
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落在青铜片上,折射出冰冷的光。九门的人都知道,平静的日子又要被打破了。长白山的风雪里,藏着比影阁更古老的威胁,而他们,必须再次并肩出征。
出发前夜,张韵兮坐在灯下整理药箱,霍连城走进来,将一件新缝的狐裘放在她手边:“长白山冷,穿上这个。”
“你好像什么都准备好了。”她笑了笑。
“因为知道你一定会去。”霍连城从背后抱住她,下巴抵在她发顶,“只是这次,答应我,无论看到什么,都别再做伤害自己的事。”
张韵兮握住他的手,贴在自己心口:“你在,我就不会。”
屋外的风刮过树梢,发出沙沙的声响,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征途低语。九门的车马已经备好,灯笼在夜色里摇曳,照亮了前路的风雪。
长白山的秘密,远古煞气的真相,还有三百年前未了结的因果,都在等着他们揭开。而这一次,他们带着海居岁月的安宁与力量,更懂得守护的意义——不仅要守住彼此,守住九门,更要守住这片土地上的万家灯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