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风吹起时,九门会馆收到了晋北传来的消息。放羊老汉托人捎来一包种子,说是烽燧旁新长的草药,叶子形状和张韵兮撒下的很像,却更耐风沙。解九爷拿去化验,发现这草药吸收了陨玉碎片的灵气,驱煞效果比南方的品种更强。
“这是地脉自己在改良。”解九爷把种子分装成小包,“得让霍仙姑在岭南试试,看能不能适应湿热气候。”
张韵兮正对着“脉络记”标注新发现的分支,笔尖在“长城烽燧”旁画了个小小的草叶:“晋北的地脉连着蒙古草原,那边的牧民说,他们祖辈也用羊脂混合矿石粉驱赶过‘沙煞’,说不定和我们要找的节点有关。”
霍连城擦着软剑,剑身映出窗外飘落的槐叶:“张启山已经让人备了驼队,我们下个月出发。草原上不比中原,得带足镇魂香和陨玉粉。”
蒙古草原的深秋已经结了薄霜,牧草枯黄,远远能看到牧民的毡房像白色的蘑菇散落在草原上。接待他们的是个叫巴特尔的年轻牧民,他祖父曾是草原上的“守沙人”,据说能听懂风沙的声音。
“沙煞来的时候,天会变成黄色。”巴特尔指着远处的沙丘,“牛羊会发疯,人会迷路,只有烧着松脂和狼粪的火堆能挡住它。”他从怀里掏出块黑色的石头,“祖父说,这是从地脉里挖出来的,能镇住沙煞。”
那石头和晋北烽燧的镇煞砖成分相似,只是更粗糙,上面刻着草原特有的狼头纹。张韵兮的麒麟纹微微发烫,顺着石头的指引望向西北,那里的煞气像条潜伏的巨蛇,藏在沙丘深处。
“节点在黑风口。”霍连城望着那个方向,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,生疼,“那里的沙丘会移动,应该是地脉分支在地下游走导致的。”
黑风口的风比想象中更烈,能把人吹得站不稳脚跟。九门的人跟着巴特尔搭建防风帐,牧民们则送来晒干的牛粪和松脂,说这是守沙人传下来的法子,能稳住火堆。
夜里,沙煞果然来了。昏黄的沙雾从西北压过来,带着尖利的呼啸,所过之处,牧草瞬间枯萎。霍连城让人点燃松脂火堆,橙红色的火焰在风里跳动,暂时挡住了沙雾。
“用陨玉粉混合牛粪!”张韵兮大喊,将随身携带的陨玉粉撒向火堆。火焰突然变蓝,像道屏障,沙雾撞在上面,发出滋滋的声响,竟被逼退了几分。
巴特尔看着这一幕,突然跪在地上,朝着火堆拜了拜:“祖父说的没错,中原的法子和草原的能合在一起!”
趁着沙煞退去的间隙,霍连城带着人冲向黑风口深处。沙丘下果然有个地脉节点,是个天然的石穴,里面的石壁上刻着狼头纹和九门标记——显然三百年前,守沙人和九门子弟在这里联手过。
石穴中央的石台上,放着个铜盒,里面是卷兽皮,上面用蒙汉两种文字写着“合沙术”:将草原的狼粪、中原的陨玉粉、山民的草药混合,能形成最强的镇煞屏障。
“原来他们早就已经试过了。”张韵兮抚摸着兽皮上的字迹,“只是后来断了联系,法子才散了。”
在沙煞被彻底镇压后,牧民们在石穴外举行了篝火晚会。巴特尔的母亲唱着古老的歌谣,歌词里提到“穿布衣的中原人”和“带狼纹的石头”,正是三百年前的守沙人与九门子弟。
霍连城把铜盒交给巴特尔:“这法子该留在草原。以后要是再遇沙煞,就按上面的做,需要陨玉粉或草药,派人去长沙或长白山取。”
巴特尔接过铜盒,像捧着珍宝:“我们会像守沙人那样守住它。等明年春天,我带着草原的草药去长沙,换你们的陨玉粉。”
回程的驼队上,张韵兮看着“脉络记”上新添的狼头标记,突然觉得这张图越来越像幅活生生的画——有山民的守护符,有岭南的井纹,有长城的烽燧,还有草原的狼头,各自不同,却在脉络深处紧紧相连。
“解九爷要是看到这合沙术,肯定又要捣鼓新配方了。”霍连城笑着说,风沙在他脸上刻出淡淡的痕迹,却挡不住眼里的光。
张韵兮点头,望向远方。地平线上,夕阳正沉入草原,把沙丘染成金红色,像条流淌的地脉。她知道,下一个节点还在等着他们,可能在雪山,可能在海岛,可能在任何一个需要守护的地方。
但那又如何?只要这脉络还在延伸,只要手里的“脉络记”还在续写,他们就会一直走下去。
驼铃声在风沙里回荡,像在应和着三百年前的约定,也像在预告着无数个未完待续的明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