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只冰冷的手虚虚搭在你手臂上的触感，如同烙印，滚烫又脆弱。你紧紧抱着王也僵硬冰冷的身体，用尽全身力气汲取着那一点微弱的脉搏跳动，仿佛那是维系着整个世界的唯一绳索。寒潭的水汽凝结在睫毛上，模糊了视线，但你不敢眨眼，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。
时间在刺骨的寒冷和绝望的守护中，被无限拉长、凝固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也许是几分钟，也许是几个世纪。
怀中冰冷的身躯，极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。
你屏住呼吸，心脏狂跳着几乎要冲出喉咙。
王也紧闭的眼睫，如同被冻住的蝶翼，极其艰难地、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细缝。瞳孔涣散，蒙着一层灰败的雾气，艰难地试图聚焦。他的目光茫然地落在近在咫尺的、你写满泪痕和恐慌的脸上，似乎辨认了许久，才极其缓慢地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亮。
那光亮里没有往日的慵懒、嫌弃，也没有寒潭边那死寂的空洞。只有一种被痛苦和虚弱彻底掏空后的、深不见底的疲惫，以及一丝…极其细微的、混杂着困惑和认命的茫然。
“你…” 干裂苍白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，发出一个破碎的气音，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枯木。他似乎想说什么，却连发出完整音节的力气都没有。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，眉头因这微小的动作而痛苦地蹙紧。
“别说话！别动！” 你慌忙低声阻止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，“你…你感觉怎么样？我带你回去！我们回去吃药！” 你试着想把他扶起来，可他身体依旧沉重冰冷，软绵绵的毫无支撑力。
王也似乎根本没听清你的话，或者说，他的意识还游离在崩溃的边缘。他涣散的目光越过你的肩膀，茫然地投向寒潭幽寂的水面，又缓缓移回你的脸上。那眼神空洞得让人心慌。
突然，他极其缓慢地、极其费力地抬起那只没有搭在你手臂上的手。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提线木偶，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迟滞感。
那只苍白修长、此刻却显得无比脆弱的手，在空中停顿了许久，指尖才极其轻微地、颤抖着掐动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指诀——只是拇指轻轻压住中指指腹。动作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，却仿佛耗尽了他残存的所有心力。
随着这微小的动作，他指尖极其微弱地、几乎看不见地闪烁了一下，比寒潭星光的倒影还要黯淡。一丝淡到几乎透明的金色流光，如同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火星，极其艰难地、断断续续地萦绕了一瞬，随即彻底熄灭。
“龟…蝇…” 他喉咙里挤出两个极其含糊、破碎的音节，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和自嘲。
龟蝇体？你隐约记得在武当山听其他道士闲聊时提过，是一种极其消耗心神、强行提振精神的秘术，如同饮鸩止渴。他…他在寒潭边，用这个来保持清醒？还是为了…抵抗那致命的寒意？
念头还未转完，王也掐诀的手指猛地一松，无力地垂落下来。他刚刚凝聚起一丝光亮、带着无尽疲惫和认命的眼神，骤然涣散！瞳孔深处的灰败雾气瞬间弥漫开来，吞噬了最后一点神采。
他头一歪，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所有支撑，沉甸甸地、毫无生气地倒回你怀里。冰冷僵硬，比刚才更甚。连那微弱如游丝的脉搏，都变得若有若无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绝！
“王也——！” 你肝胆俱裂的哭喊声撕破了寒潭死寂的夜空。
“快！这边！”
“气息微弱！快扶稳！”
纷乱的脚步声、焦急的低吼声、以及担架竹竿摩擦发出的急促“嘎吱”声，打破了武当后山深夜的宁静。几道穿着深蓝道袍的身影在崎岖的山路上疾行，脚步迅捷而稳健。为首的正是火工道人李师傅，他面色凝重，额头布满汗珠，正和另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道士合力抬着一副简易的竹制担架。
担架上，王也双目紧闭，面如金纸，唇边凝固着刺目的暗红血迹，身上裹着好几层厚厚的棉被，却依旧掩不住那透骨而出的寒意和死气。他像一尊毫无生气的玉雕，随着担架的晃动而轻微摇晃。
你跌跌撞撞地跟在担架旁，脸色比担架上的人好不了多少。泪水早已流干，眼眶红肿刺痛，视线一片模糊。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，只剩下麻木的躯壳在机械地迈步。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寒潭边他最后那个认命的眼神，和那声破碎的“龟蝇”，像钝刀子反复切割着神经。
“姑娘！撑住！马上到内院了！” 李师傅抽空回头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