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砚在解剖台的无影灯下转动手腕时,那道新月形疤痕突然渗出血珠。血珠顺着指缝滴在不锈钢台面上,晕开的形状竟与卷宗第十三页的缺角完全吻合。
“哥,你看这个。”林薇戴着乳胶手套的指尖划过无名男尸的胸腔,那里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褶皱,像被水泡胀的纸页。她用解剖刀轻轻划开,皮下脂肪层里嵌着些灰白色的纤维,在灯光下泛着纸浆的光泽。
三天前从座钟里找到的第十三张纸人,此刻正躺在旁边的证物盘里。纸人的胸口印着林砚的名字,边缘的焦痕与他手腕上的疤痕形状分毫不差。林薇突然想起陈默说过的话:“当纸页开始变成皮肤,就是页码找上门的时候。”
停尸房的冷藏柜突然发出“嗡”的低鸣。林砚回头,看见编号“13”的柜门虚掩着,里面的尸体不知何时坐了起来,胸腔敞开着,露出的不是内脏,而是叠成方块的纸页,最上面那张写着“2003年6月13日,陈默(弟)”。
“它在等你补全。”陈默的声音从通风口飘进来,带着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。林砚猛地转身,看见通风口的铁栅栏上挂着半张照片,是父亲举着锤子的背影,锤头滴落的液体在地面汇成个“13”。
林薇的解剖刀突然脱手,刀尖在男尸的手臂上划出浅痕。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伤口处没有流血,而是露出泛黄的纸页,上面用红墨水写着:“第七个补全者,林薇。”
“这不是尸体。”林砚的声音发紧。他摸向男尸的皮肤,触感粗糙如砂纸,指甲缝里卡着的纸屑,与老宅火炉里的纸灰成分完全一致——这具“尸体”,是用十三年来失踪者的纸页拼接成的。
冷藏柜的温度骤降,林砚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成数字的形状。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多出排细密的针孔,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肘部,像有人用锥子在皮肤上扎出了页码。
“你父亲当年就是这样。”陈默的脸出现在冷藏柜的玻璃门外,他的手掌按在玻璃上,掌心的皮肤正在剥落,露出下面的纸页,“他把第十三页的字迹刻进皮肤,以为这样就能骗过诅咒,却不知道皮肤会变成新的纸页。”
林薇的手套突然被血浸透。她低头,看见男尸的胸腔里,纸页正在自动翻动,每张纸的边角都粘着块皮肤组织,最后一张空白页上,正慢慢浮现出林砚的笔迹——是他昨天记录的尸检报告结论。
“补全不是找到真相,是成为真相的一部分。”陈默的声音里带着笑意。通风口的铁栅栏开始生锈,铁锈簌簌落在地上,与纸灰混合成暗红色的泥,泥里钻出根根白色的纤维,缠上林砚的脚踝。
林砚拽着妹妹后退,却发现解剖台的轮子被牢牢粘在地面。台面下渗出的血水里,浮着十三根指骨,每根指骨都在敲打台面,发出“哒哒”的声响,像有人在数页码。
男尸突然睁开眼,眼球是两枚生锈的图钉,钉着张撕碎的照片——父亲和十三个少年站在钟楼前,父亲手里的锤子正对着陈默弟弟的胸口,而少年们的脚下,铺着的不是地面,是张巨大的纸页,页码处印着“13”。
“现在轮到你们了。”陈默推开门,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变成纸人,只有那双眼睛还是活的,瞳孔里映着林砚兄妹正在剥落的皮肤,“看,你们的皮肤多适合当纸页。”
林砚的指尖摸到自己的脸颊,一块皮肤应手而落,露出下面泛白的纸层,上面用鲜血写着行字:“2023年7月20日,第十三页补全。”
停尸房的灯光突然熄灭,黑暗中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。林薇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从男尸的胸腔里爬出来,冰凉的纸页擦过她的脚踝,带着油墨和血腥混合的气味,像在寻找合适的位置,贴上属于它的新页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