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尘暴

方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天，毫无征兆的，在西南方骤然卷起一道灰黄的线。

黄沙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猛地掀起，霎时间天昏地暗。

“变天了。”江灏皱着眉看向远方铺天盖地的沙尘。

风带着尖锐的哨声，卷起碎石与沙砾，噼啪砸在车体上，像无数细小的牙齿啃噬铁皮，震得车身颠簸摇晃不止。

“赶快停车！”江灏一边大喊，一边背好自己的背包和玄竹。

“所有人，停车！”车里的对讲机中传来阿宁的命令，伴着爆出的滋啦滋啦的电流声。

江灏刚把玄竹横到胸前，整辆车便狠狠一抖，像是被沙墙正面撞上，窗外的景象模糊一片。

解雨臣一把拽住车顶扶手，他的声音不高，却穿透了呼啸的风沙，“下车，不然会被埋！”

所有人都下了车，满天的黄沙直往人身上砸，江灏迅速从口袋里抽出一条防沙面巾遮住口鼻，露在外面的一双重瞳在昏黄里缩成两线金刃，使目光穿透了沙墙。

司机老高抓着他手里的一本书艰难的移动着，突然一个猛浪朝他袭来，手中的东西便不翼而飞。

“我的书！”老高大喊着，身影随着声音的消散而不见了。

“老高！”吴邪大声喊着，却无人回应。

“都过来！”解雨臣艰难的稳住身形，稍有不慎鞋子便会被沙子埋住。

三人好不容易汇合后，天空中一道红光破开沙尘，在空中炸开——是信号弹。

“用指北针，走过去。”解雨臣将脸上的布扯了扯，三人左右扶持这向信号弹的方向前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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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过了多久，风沙渐渐小了。

三个小小的身影缓缓在沙漠中前行着。

强大的狻猊血脉让江灏的身体素质在各方面都远超常人限制，所以即使在如此猛烈的阳光炙烤下他仍然没有感到很难受，甚至因为本身对火的亲近，他从昨晚开始到现在滴水未进都不觉得口干舌燥。

反观另外两位，几乎快变成楼兰干尸了。

吴邪的嗓子眼里几乎在冒烟，嘴唇干裂得起了白皮，他舔了舔，却尝到沙子与血的腥甜，脑袋也一阵一阵发晕。

解雨臣的白色外套早被汗水浸透，又被烈日烤得发硬，边缘结出一圈盐霜，这让有些洁癖的他分外难受。步子也因为有些脱水而变得不太稳当起来。

江灏走在最前面，玄竹当拐杖，竹尾在沙面划出一条细线。他的呼吸仍旧轻缓，重瞳在阳光下折成两点金芒，像把灼人的火收进了瞳孔深处。

风停了，太阳重新悬成一枚灼白的烙铁。

脚下沙地看似瓷实，实则暗藏杀机。

解雨臣最先踩空，整只右腿瞬间陷进一片灰褐色的湿流沙，细沙像被煮沸的泥浆，眨眼间没过膝盖。

“别动！”

江灏一把拽住他后领，力道大得几乎把人提离地面。

可惯性已让吴邪也踩进边缘，流沙像活物般翻卷，瞬间吞到两人大腿根。

解雨臣额上青筋暴起，仍保持冷静：“松手！再拉你也进来！”

“我叫你别动。”江灏咬着牙，不觉加重了语气，他微微眯眼，重瞳在烈日下缩成两束细锐金线，甚至能冒出寒光。

吴邪双手死死抓住了江灏的臂弯，丝毫不敢发出声响。

江灏单膝跪地，将背上的玄竹轻轻抖落，再横插进沙面，竹鞘一拧，“咔哒”弹出两根倒钩，勾住了两棵深深扎根于沙土的骆驼刺。

“一人抱一根，别乱蹬。”

说罢，他把玄竹像撑杆一样猛地扎进沙里，再用小腿勾住，坚韧的刀身被借力弯成弓形，江灏整个人几乎水平悬在流沙上，一手将解雨臣揽住，另一手拽住吴邪背包肩带。

“三、二、一——”

话音刚落，江灏猛地发力，竟生生将两人从流沙中拔起。

竹弓回弹，沙浪炸开，倒勾绳子将两人摔上岸。

解雨臣借力拔腿，靴筒带出流沙；吴邪被拖得滚了两圈，灰头土脸地趴在硬地上狂咳。

解雨臣低头看自己裤管——流沙在裤脚结了一层硬壳，像给脚踝套了副沙铸镣铐。

“谢了。”他声音发哑，却带着笑。

江灏站在一边，胸腔剧烈起伏着，直接用腿勾住玄竹，将其从沙子里拔了出来。

他甩了甩玄竹，倒钩甩落一串沙粒，再看了眼几近虚脱的两人，抿了抿唇，走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