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砚再次睁开眼时,电子表的最后一丝光亮也灭了。他坐在医院长廊的长椅上,消毒水的味道钻进鼻腔,和记忆里2023年那个跨江大桥的风混在一起。
口袋里的星星糖纸硌着掌心,他摸出来展开,透明的糖纸边缘已经发脆,上面还留着当年被牙齿咬出的浅浅齿痕。走廊尽头的电梯“叮”地一声打开,穿白大褂的护士推着治疗车走过,车轮碾过地砖的声音,像极了15岁清晨巷口的自行车铃。
“林先生?”护士停在他面前,手里拿着张通知单,“苏晚女士醒了,说想喝你上次带的橘子味电解质水。”
林砚猛地站起来,椅子腿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。他冲进病房时,苏晚正靠在床头翻书,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漏进来,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细的金线。她的头发剪短了,露出光洁的额头,化疗留下的红疹还没完全褪去,却在看见他时,左边嘴角的梨涡先一步漾了出来。
“你手里攥着什么?”她歪头看他,指尖无意识地咬着下唇——还是当年讲题时的小动作。
林砚把糖纸递过去,声音有些发紧:“15岁你塞给我的橘子糖,纸我留着了。”
苏晚接过来对着光看,糖纸里的空气早就跑光了,却还能看出星星的形状。“我记得,”她笑起来,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很柔和,“那天你数学考砸了,蹲在操场看台后面发呆,我把最后一颗糖给你了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考砸了?”林砚挨着床边坐下,突然想起电子表消失前的画面——2023年的她坐在桥栏上,手里捏着的正是他的侧脸速写。
“我看见你把卷子揉了塞书包最底下啊。”苏晚把糖纸小心地夹进书里,“就像我知道,高考那天你偷偷帮我补报了志愿,还匿名给医院打了三年的医药费。”
林砚的手指顿住了。
“还有2016年冬天,”她继续说,声音轻得像雪落在棉花上,“我妈弥留的时候,偷偷告诉我,排骨汤里的枸杞是你一颗一颗挑过籽的,怕她嚼不动。”
阳光突然变得很稠,把病房里的灰尘都照得清清楚楚。林砚想起电子表屏幕上的字,想起那些他以为藏得天衣无缝的温柔,原来早就被她一一收进了心里,像收藏糖纸一样仔细。
“冰棒化了没关系,”苏晚伸手握住他的手,掌心的温度和2015年清晨一模一样,“但你看,我们现在有橘子水啊。”
床头柜上的电解质水冒着细密的气泡,橘色的液体在玻璃瓶里轻轻晃。林砚看着她眼里的光,突然明白时间的褶皱从来不是为了让他回到过去改写什么,而是要让他带着所有被珍藏的温柔,好好走向此刻——走向这个她熬过了化疗、他攥着糖纸、阳光正好的现在。
窗外的玉兰花开了,白得像她18岁那件被雨水打湿的连衣裙,却不再是他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