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更的梆子刚敲过,沈砚就醒了。
破屋的窗纸透进些微月色,她摸黑穿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,将裤脚仔细扎紧。床底的竹篮早就备好,竹篾缝隙里还沾着昨天清理时的泥土。指尖抚过篮沿的毛刺,她深吸一口气,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。
巷子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,青石板路泛着冷光,两侧的房屋像伏在暗处的巨兽。沈砚攥紧了袖中的折叠铲 ——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防身物件,毕竟要穿过两条僻静的巷子才能到城西。
闪身进空间时,湿润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。活水河的水流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,月光透过林隙洒在菜地里,给嫩绿的菜叶镀上一层银霜。
小白菜已经长到巴掌高,叶片舒展得像翡翠雕琢的扇子,叶梗泛着水润的青白。沈砚蹲下身,指尖掠过叶片,能感觉到细密的绒毛和饱满的汁水。她没有用工具,而是顺着根部轻轻一拔,整棵菜就连根带泥起了,断口处渗出晶莹的汁液,带着清冽的草香。
萝卜藏在土里,只露出几片羽状绿叶。她用铲子小心翼翼地刨开周围的黑土,白玉般的萝卜渐渐显露,圆滚滚的像个胖娃娃,表皮光滑得能映出人影。刚离开泥土的萝卜带着股清甜的腥气,沈砚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,咬下一小块 —— 脆生生的,汁水在舌尖炸开,甜得不像寻常萝卜。
不过半个时辰,竹篮就装满了。小白菜码得整整齐齐,萝卜则带着些湿泥,看着格外新鲜。沈砚用粗布盖住篮子,再次确认四周无人,才提着篮子往巷口走。
城西的杂货铺在月光下像个模糊的剪影,王婶住的小院就在铺子后面。沈砚走到院墙外,轻轻叩了叩木门上的铜环,三短一长,是昨天约好的暗号。
门很快开了道缝,王婶探出头,看见是她才松了口气:“可算来了,我这心一直提着呢。”
“让您担心了。” 沈砚跟着进了院,将篮子放在屋檐下的石台上。
王婶点亮马灯,昏黄的光线下,那筐蔬菜愈发显得水灵。她拿起一棵小白菜,手指捻了捻叶片:“我的娘,这菜长得可真俊!比城郊菜农种的强多了。”
“您尝尝。” 沈砚递过那块咬过的萝卜。
王婶也不客气,接过来咬了一大口,眼睛瞬间亮了:“这…… 这是萝卜?怎么这么甜?” 她嚼得咔嚓作响,连渣都咽了下去,“比蜜饯还爽口!”
“您要是觉得好,就按昨天说的价,十文钱一斤。” 沈砚看着她的反应,心里有了底。
“十文?” 王婶直摆手,“太少了!就这品相和味道,十五文都有人抢着要!”
“就十文。” 沈砚坚持道,“刚开始做买卖,先让街坊们尝尝鲜。等以后产量多了,还要靠您多费心。”
王婶知道她是实诚人,也不再推辞:“成!就按你说的办。我这就称称,给你现钱。”
她拿来杆秤,称下来小白菜十五斤,萝卜二十斤,一共三百五十文。王婶从钱袋里数出三串铜钱,还有五十文散钱,用布包好递给沈砚:“你点点。”
铜钱沉甸甸的,硌得手心有些疼。沈砚捏着钱袋,指尖微微发颤 —— 这是她穿越过来,靠自己挣的第一笔钱。
“不用点,我信得过您。”
“傻丫头。” 王婶笑着拍了拍她的手,“天还早,要不要进屋喝碗热粥?”
“不了,我还得去粮铺。” 沈砚将钱袋贴身收好,“您忙着,我先走了。”
王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,回头看着那筐蔬菜,越看越喜欢,索性把铺子的门板卸了两块,将菜摆了出去,还特意挂上块木牌,写着 “新到鲜蔬,十文一斤”。
沈砚没直接回家,而是往城东的粮铺走。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,街道上渐渐有了行人,挑着担子的货郎、赶早市的妇人,还有挎着书包的学童。她摸了摸怀里的钱袋,脚步轻快了不少。
“李记粮铺” 的幌子在晨光中晃悠,掌柜的正趴在柜台上打盹。沈砚走进铺子里,一股陈米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“掌柜的,买米。”
李掌柜抬起头,见是个年轻姑娘,揉了揉眼睛:“要多少?糙米还是精米?”
“糙米就行,要五斤。” 沈砚盘算着,三百五十文,除了买米,还能买点油盐和针线。
李掌柜称好米,又问:“要不要来点杂粮?新到的小米,熬粥香得很。”
沈砚想了想,原主的记忆里,王老头的咳嗽还没好,小米粥养胃,便又买了两斤小米。付了钱,她提着米袋往回走,路过布庄时,又扯了半尺粗麻布,打算给竹篮做个衬里。
回到破屋时,天已经大亮了。沈砚把米和杂粮倒进陶罐,又将铜钱仔细数了一遍,剩下的三百文被她藏在床板下的暗格里 —— 这是她接下来的活命钱。
忙活了大半夜,她早就饿了。沈砚从空间里拿出两个刚摘的西红柿,这是昨天顺手种的,没想到也成熟了。红彤彤的西红柿像小灯笼,她用清水洗了洗,掰开一个,酸甜的汁水立刻流了出来。
几口就吃了个精光,冰凉的果肉滑进胃里,刚才的疲惫竟消了大半。沈砚有些惊讶,又拿起一个吃了,还煮了碗白粥,就着半截萝卜吃下去。不过一刻钟,原本沉重的眼皮就亮了起来,身上也有了力气,连后腰的伤口都不怎么疼了。
她这才意识到,空间里的作物不仅味道好,怕是真有滋补的功效。
接下来的几天,沈砚每天凌晨都送菜去给王婶。她的蔬菜在街坊里渐渐有了名气,尤其是萝卜和小白菜,每天不到晌午就卖光了。有人专门绕远路来买,都说这菜吃着格外爽口,连带着杂货铺的生意都好了不少。
这天傍晚,沈砚正在空间里给黄瓜搭架子,听见外面有敲门声。她走出空间,开门一看,是张婆婆,手里还端着个碗。
“丫头,快尝尝婆婆做的菜团子。” 张婆婆把碗递过来,里面是两个玉米面做的团子,夹着些碎菜,“用你卖的小白菜做的,可香了。”
沈砚接过来,咬了一大口。玉米的粗粝混着小白菜的清甜,确实好吃。她心里一暖,从空间里拿出两个西红柿:“婆婆,这个您拿回去,给孙子尝尝。”
“这是啥?” 张婆婆看着红彤彤的西红柿,稀罕得很。
“叫番茄,能生吃也能做菜。” 沈砚教她,“切成块拌糖,小孩子都爱吃。”
张婆婆千恩万谢地走了。沈砚关上门,心里盘算着,光靠卖菜不是长久之计,得想个法子扩大些规模。她看着空间里那片空地,或许可以试试种些粮食,原主父亲留下的稻种正好派上用场。
说干就干。沈砚找出空间里的播种机,按照说明书调试好,又翻耕了半亩地。黑土被翻起,散发出肥沃的气息,她将稻种均匀地撒下去,又引来活水河的水灌溉。
忙完这一切,天已经黑透了。沈砚累得瘫坐在田埂上,看着月光下的稻田,心里充满了期待。她不知道这些稻种能长出什么样的粮食,但她相信,有这空间的黑土和活水河,一定不会差。
就在这时,肚子咕咕叫了起来。她想起王婶昨天给的腊肉,便从空间里拿出来,又摘了几个西红柿和一把小白菜,打算做个腊**茄汤。
腊肉在锅里炒出油脂,金黄的油花溅起,香气瞬间弥漫开来。沈砚倒入切好的番茄块,翻炒几下,再加些活水河的水,盖上锅盖。不一会儿,汤就咕嘟咕嘟冒泡了,撒上小白菜,再放点盐,一锅香喷喷的汤就做好了。
她盛了一大碗,坐在门槛上喝着。腊肉的醇厚、番茄的酸甜、小白菜的清爽,在舌尖交织成奇妙的味道。喝完整碗汤,浑身的疲惫都消失了,只剩下暖洋洋的力气。
夜色渐深,她关上门,躺在铺着干草的床上,窗外的月光透过塑料布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沈砚闭上眼睛,嘴角带着微笑 —— 明天,又是要早起摘菜的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