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朵是被烫醒的。
不是火烧火燎的疼，是种带着点痒的温热，像有人拿暖手宝在她胳膊上轻轻蹭。她费力地睁开眼，看见哪吒正张着没牙的嘴，对着她的小臂“噗噗”吹火星，小脸红得像熟透的樱桃，睫毛上还沾着点奶渍。
“咿！”哪朵气不打一处来，挥舞着小胖手去推他。这一推，指尖刚碰到他滚烫的皮肤，就感觉那股热气“嗖”地钻进自己胳膊里，顺着血管往心口窜——原本空落落的胃里，竟奇异地暖了起来。
更奇怪的是，哪吒被她推得晃了晃脑袋，非但没闹，反而眨巴着黑葡萄似的眼睛，伸出小手抓住她的手腕，嘴里发出“呜呜”的软音，像只讨饶的小奶狗。
哪朵愣住了。
这场景……怎么跟她昨晚迷迷糊糊想的不一样？书里写哪吒天生顽劣，见了谁都要喷火示威，怎么对她倒是一副黏黏糊糊的样子？
没等她想明白，旁边的殷夫人轻轻“嘘”了一声。她刚喂完奶，正靠在床头歇着，脸上还带着生产后的疲惫，眼神却亮得惊人，正含笑看着他们：“你看这俩孩子，刚还抢着吃奶，这会儿倒亲上了。”
哪朵顺着她的目光低头，看见自己的小手被哪吒攥得紧紧的，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像揣了个小炭炉，而自己的手明明刚才还凉丝丝的，此刻竟也暖烘烘的，连带着脚趾头都不冰了。
“刚生下来那会儿，”殷夫人的声音软得像棉花，“你俩只要一挨在一起，就不哭不闹了。昨夜你发低热，哪吒竟也跟着烫了半宿，太医来看了都啧啧称奇，说从没见过这样的双生子。”
哪朵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低热？同步发烫？
她猛地想起穿越前写的论文——灵珠分化双生，本为一体，故性命相连，痛痒相通。当时她还吐槽这设定太玄幻，没想到今儿就亲身体验了。
正怔着，哪吒突然打了个哆嗦，小身子往她怀里缩了缩，攥着她手腕的手也紧了紧。哪朵下意识地往他那边靠了靠，刚贴上他的小肚皮，就感觉他瞬间放松下来，小嘴还砸吧了两下，像是在做梦吃好吃的。
“瞧，又相互取暖呢。”殷夫人笑着伸手，轻轻抚摸他们交握的小手，指尖先碰了碰哪吒，又碰了碰哪朵，“一个像团火，一个像块玉，偏生离不得。”
哪朵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，正想把小手抽回来，门外突然传来李靖的脚步声。那声音又沉又急，盔甲碰撞的“哐当”声越来越近，吓得哪吒“哇”地哭了出来，嘴里的火星子“噗噗”往外冒，差点燎到她的耳朵。
“孽障！”李靖的声音带着火气，布帘被他一把掀开，手里还攥着个被烧得焦黑的小褥子，“刚给你换的褥子，转眼就烧了个洞！”
哪吒被他吼得哭得更凶，火星子喷得更欢，小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哪朵被他哭得心尖发颤，不知哪来的勇气，突然伸出另一只小胖手，“啪”地拍在李靖的手背上。
她没什么力气，这一下跟挠痒痒似的。可李靖竟愣住了，低头看向她。
哪朵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，小嘴抿得紧紧的，小脸上没什么表情，眼神却像淬了冰——那是她在公司练出来的“怼老板专用眼神”，此刻全用来瞪这个吓哭她便宜哥的爹。
李靖的火气莫名消了半截。
他这小女儿，自出生起就没哭过，眼神总透着股不属于婴儿的冷静，刚才拍他那下，竟像是在……护着哪吒？
“爹……”殷夫人轻声开口，“孩子们还小，哪吒也不是故意的。”
李靖皱着眉，视线落在两个孩子交握的手上。哪吒还在抽噎，可攥着哪朵的手却没松，而哪朵的手始终贴着他的肚皮，像是在给她哥顺气。更奇的是，刚才还烫得吓人的哪吒，体温似乎慢慢降了些，连火星子都少了。
“哼。”李靖重重哼了一声，把焦黑的褥子扔给侍女，“看好他们，别再烧了东西。”说罢转身就走，盔甲声渐行渐远，却没再骂“孽障”。
李靖一走，哪吒的哭声立刻小了，只是还抽抽搭搭的，把脸埋在哪朵颈窝里蹭来蹭去，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猫。哪朵被他蹭得痒痒，却没推开，反而学着殷夫人的样子，用小胖手轻轻拍着他的背。
拍着拍着，她突然觉得不对劲——自己的体温，好像又跟着哪吒升了点，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小汗珠，暖得有些发烫。
“双生感应……”哪朵在心里默念这四个字，低头看了看怀里还在抽噎的小屁孩，突然觉得这穿越好像也不算太糟。
至少，她不是一个人。
以后这便宜哥要是再闯祸，她大不了陪他一起挨揍；要是真到了剔骨还父那一步……她就不信凭她这现代人的脑子，还护不住一个会喷火的小屁孩。
哪吒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思，突然抬起头，对着她“咿呀”笑了一声，嘴里喷出个小小的火星子，正好落在她的手背上。
不烫，反而暖融融的。
哪朵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，突然也想笑。她伸出手，轻轻碰了碰他冒着热气的小脸蛋，在心里说：
哥，以后罩着你。
当然，前提是你别再烧我褥子。
窗外的阳光透过布帘照进来，在两个紧紧靠在一起的小团子身上投下光斑，一个带着烟火气，一个带着清灵气，体温在不知不觉中达到了奇妙的平衡，像两块被阳光晒得暖暖的玉，谁也离不开谁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