备战的日子过得飞快，昆仑墟的雪山上，终日回荡着兵刃相接的脆响。
沈清辞每日天未亮便起身，在演武场练习剑法。墨渊总陪在他身边，一招一式地指点，目光落在他身上时，总带着化不开的温柔。离境则时常提着些新奇玩意儿来打扰，今日是南疆的异种鲜果，明日是东海的珍珠帘，惹得墨渊频频动怒，却总能被沈清辞一句“莫要胡闹”轻描淡写地化解。
法海每日都会来为沈清辞把脉，查看同心咒的状况。咒术的反噬仍在，偶尔会让沈清辞头痛欲裂，记忆出现短暂的混乱。每当这时，法海便会低声诵经，佛光萦绕间，那股剧痛便能减轻几分。
阿瑶也没闲着，他借着魔族少主的身份，暗中联络魔界旧部，搜集那个神秘人的消息。少年性子跳脱，却在正事上异常靠谱，不出几日，便带回了不少线索。
“师尊，那人似乎在寻找‘轮回镜’。”阿瑶将一张绘制着地图的兽皮递给沈清辞，“据说那镜子能映照过去未来，还能复制他人的修为。”
沈清辞展开兽皮，地图上标注着轮回镜的可能藏匿之处——忘川河畔的奈何桥底。
“忘川……”他指尖抚过那两个字，眸色微沉。那是他失忆后醒来的地方，也是这场混乱开始的地方。
“我去取。”墨渊立刻道，“你留在昆仑墟，我去去就回。”
“我与你同去。”沈清辞摇头，“那镜子与我有缘，或许只有我能取出。”
离境折扇一摇：“这么好玩的事，怎能少了我？正好去看看那忘川渡头的老船夫，上次还没来得及问他，清辞你那天为何会出现在那里。”
法海也道：“贫僧愿同往，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沈清辞看着众人关切的眼神，心中一暖：“好，我们同去。”
一行五人即刻动身，踏着月色往忘川赶去。忘川河畔的曼殊沙华依旧开得如火如荼，只是今夜的渡头空无一人，连那艘渡船都不见了踪影。
“老船夫呢？”离境四处张望，“难道知道我们要来，提前躲起来了？”
沈清辞却没在意这些，他的目光落在奈何桥下。桥底的水面泛着幽幽绿光，隐约能看到一面古朴的铜镜沉在水底，镜面模糊，却透着一股奇异的力量。
“那就是轮回镜。”他低声道。
墨渊正要下水，却被沈清辞拦住：“我来。”
他纵身跃入水中，冰凉的河水瞬间没过身体。轮回镜仿佛感应到了什么，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。沈清辞伸出手，指尖刚触碰到镜面，无数画面便如潮水般涌入脑海——
有他幼时在昆仑墟学剑的场景，有他与墨渊并肩作战的画面，有他在灵山抄写经文的日夜，还有……一个模糊的白衣身影，在他耳边低语：“清辞，等我……”
那身影很熟悉，却怎么也看不清面容。
“啊！”沈清辞疼得闷哼一声，脑海中的画面突然破碎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红。
他看到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，正举着一把剑，刺向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。那女子的容貌，竟与他有七分相似！
“不——！”
沈清辞猛地从水中挣脱，大口喘着气，脸色苍白如纸。轮回镜的光芒渐渐散去，重新沉入水底。
“清辞，你怎么了？”墨渊立刻上前扶住他，眼中满是担忧。
“我看到……一个女子……”沈清辞的声音发颤，“她……她是谁？”
众人面面相觑，显然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：“那是你的妹妹，沈清鸢。”
众人循声望去，只见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渡头，正静静地看着他们。
“你是谁？”沈清辞厉声问道，后背的伤口因激动而隐隐作痛。
面具人轻笑一声，缓缓摘下面具。月光下，那张与沈清辞极为相似的脸上，带着疯狂的笑意：“我是谁？我是你啊，沈清辞。”
“胡说！”阿瑶怒喝一声，便要冲上去，却被墨渊拦住。
“我是另一个你。”面具人继续道，“当年昆仑墟的浩劫，并非为了夺取你的道体，而是为了救清鸢。可你呢？你为了所谓的三界安宁，眼睁睁看着她被那些伪君子害死！”
沈清辞的头痛得更厉害了，一些被遗忘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——燃烧的宫殿里，一个女孩哭着喊他“哥哥”；他举着剑，却迟迟不敢落下；还有……一声凄厉的惨叫，伴随着冲天的火光……
“不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”他痛苦地摇头。
“就是这样！”面具人猛地提高声音，“你忘了她临死前的眼神了吗？她在恨你！恨你这个懦弱的哥哥！”
“闭嘴！”墨渊怒喝一声，挥剑便向面具人砍去。
面具人侧身躲过，手中突然多出一把与沈清辞一模一样的仙剑：“墨渊，你以为你很了解他吗？你知道他心里藏着多少秘密吗？你知道他……”
“够了！”沈清辞猛地抬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清明，“无论你是谁，都休想挑拨离间！”
他召出仙剑，剑身泛着寒光。月光下，两个容貌一模一样的人遥遥相对，一个白衣胜雪，一个黑衣如墨，宛如光与影的对峙。
“很好。”面具人笑得更疯了，“那就让我看看，你这个所谓的仙尊，到底有多少能耐！”
他挥剑刺来，沈清辞立刻迎上。两把仙剑碰撞在一起，发出刺耳的声响。墨渊等人想上前帮忙，却被面具人布下的结界挡住。
“这是我们之间的事，谁也别想插手！”面具人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。
沈清辞与他的招式如出一辙，仿佛在与另一个自己对战。他渐渐发现，对方的灵力虽然诡异，却总在关键时刻露出破绽，像是在刻意引导着什么。
“你到底想做什么？”沈清辞一边抵挡，一边问道。
面具人却不回答，只是疯狂地攻击着。沈清辞渐渐落入下风，后背的伤口再次裂开，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道袍。
“清辞！”墨渊等人在结界外焦急地呼喊，却无能为力。
就在面具人的剑即将刺中沈清辞心口时，他突然停了下来，剑尖离沈清辞的胸口只有寸许。
“你果然……还是舍不得。”面具人看着沈清辞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“也好，就让你亲身体验一下，失去最爱的人的滋味……”
他猛地转身，化作一道黑影，消失在夜色中。结界随之散去。
墨渊等人立刻冲到沈清辞身边，离境拿出伤药为他包扎伤口，法海则低声诵经，为他抚平紊乱的灵力。
“他到底是谁？”阿瑶咬着牙问道，“他说的沈清鸢，真的是师尊的妹妹吗？”
沈清辞闭上眼，脑海中那个女孩的身影越来越清晰。是的，他想起来了，他有一个妹妹，叫沈清鸢，从小体弱多病，却总是笑着喊他“哥哥”。
可她不是病死的吗？怎么会……
“清辞，”墨渊的声音带着担忧，“你想起什么了？”
沈清辞睁开眼，眸色复杂：“我想起清鸢了。但我不相信，她是被人害死的。”
离境皱眉：“那面具人显然知道很多秘密，我们该怎么办？”
沈清辞看向奈何桥下的轮回镜，沉声道：“我们必须取出那镜子。或许，它能告诉我们真相。”
他再次跃入水中，这一次，没有任何阻碍。轮回镜被他稳稳地握在手中，镜面光滑，映照出他此刻苍白的脸。
就在他握住镜子的瞬间，镜面突然泛起涟漪，浮现出一行字：
“情之一字，是劫是缘，皆在一念之间。”
沈清辞看着那行字，若有所思。
月光下，忘川河畔的曼殊沙华随风摇曳，仿佛在嘲笑着这场未完待续的纠葛。而沈清辞手中的轮回镜，正散发着幽幽绿光，仿佛在预示着，更多的秘密，即将被揭开。
这场围绕着他的棋局，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。而那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真相，又会给这场情丝缠绕的修罗场，带来怎样的裂痕？
沈清辞握紧了轮回镜，眼中闪过一丝坚定。
无论前路如何，他都要查下去。不仅为了自己，也为了那些在他身边的人，更为了那个被遗忘的妹妹。
真相，总会大白于天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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