醉坊惊梦

杭州粮价风波起得急，永琪连日扎在漕运码头与粮仓之间，查囤货、平市价，连着几日都没回别院，小燕子连着几日没见着永琪，傍晚问遍了府里的人，才从侍卫含糊的回话里揪出“醉春坊”三个字。她气鼓鼓地攥紧了拳头，找了身小厮的短打换上，头发用布带束得利落，额前碎发故意拨得凌乱些，倒添了几分少年人的英气——只是那双眼睛太过灵动，藏不住女儿家的亮，鼻梁小巧，唇瓣天生带点红，站在人群里，反倒像哪家偷跑出来的娇俏小公子。

她揣着气冲进醉春坊，脂粉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，闹得她皱紧了眉。最豪华的“邀月阁”守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卫，她踮脚往里面瞥，只看见晃动的人影和散落的酒盏。正急得打转，瞥见走廊尽头站着的媚姐姐（小燕子的朋友），眼睛一亮，几步凑过去，软磨硬泡要了套水红色的舞衣。那衣裳料子轻薄，领口开得低，裙摆裁得窄，她套在身上，手脚都没处放，却也借着这一身，轻飘飘随着乐声溜进了邀月阁。

包间里丝竹乱耳，舞姬们围着酒桌翩跹，唯有角落的紫檀椅上，永琪独自坐着。他穿了件玄色暗纹锦袍，领口松着两颗玉扣，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。烛火落在他脸上，衬得下颌线锋利如刀，长睫垂着，遮住眼底的情绪，只唇线抿成一条冷硬的弧度，周身仿佛罩着层无形的屏障，将周遭的热闹都隔绝在外。他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白玉酒杯，目光落在虚空处，分明是在场的人，却又像隔着万水千山，那份疏离的俊朗，比满堂华光更刺人眼。

有人影挡住了光线，永琪下意识抬眼，漫不经心的一瞥，却在看清来人时猛地定住。水红色的舞衣裹着纤细的身子，露出的脖颈线条白皙，裙摆下的脚踝踩着薄纱鞋，分明是他日日放在心尖上的人，此刻却穿着这样一身，混在这脂粉场里……全身的血气仿佛瞬间涌到头顶，他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，指节泛白。

“永琪公子，您瞧这美人如何？”坐在主位的粮道官员周瑞年眯着眼笑，他是这次负责杭州粮价的地方官，眼见永琪盯着小燕子，一脸轻佻地推了推小燕子，“可是我特意为您寻来的，让她给您舞一曲助助兴？”

永琪没看周瑞年，目光死死锁在小燕子身上，眼底翻涌着惊怒与说不清的躁意。他猛地起身，带起一阵风，周遭的乐声都顿了顿。不等众人反应，他长臂一伸，拦腰将小燕子抱了起来。

小燕子惊呼一声，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。他身上的龙涎香混着淡淡的酒气，霸道地裹住她，而她身上刚换上的舞衣熏过甜腻的花香，两种味道撞在一起，竟生出几分让人心慌的暧昧。她本是来兴师问罪的，此刻被他这样抱着，鼻尖蹭着他的衣襟，心里的火气忽然就散了，只剩下怦怦乱跳的心慌——怎么回事？明明是要骂他的，怎么把自己搭进来了？悔意像潮水般涌上来，她把脸埋得更低，不敢看他。

永琪一句话没说，抱着她径直走出邀月阁，脚步极快，带起的风掀动她的裙摆。直到进了间僻静的空包厢，他才停下，反手关上门，抱着她坐在床榻上。

小燕子立刻想跳下来，“你放开我！”

他却按住她的腰，力道不容挣脱，黑眸沉沉地看着她，不说话。

两人僵持着，烛火在他眼底跳动，映得那片黑深得像要把人吸进去。小燕子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，先前的理直气壮早没了踪影，瞪着他的眼睛慢慢软下来，声音细若蚊蚋：“我……我错了……”她犹豫了一下，飞快地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，像只认错的小猫，“放我下来好不好？我想换衣服……”

永琪愣了愣，那柔软的触感像羽毛扫过心尖，手上的力道松了一瞬。小燕子趁机挣开，刚要起身，手腕却被他猛地拉住。他顺势一拽，她重心不稳，跌回他怀里。这次他没再给她挣脱的机会，低头便吻了下来。

这吻带着十足的报复意味，又狠又急，撬开她的唇齿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席卷开来。小燕子被吻得晕头转向，只能攀着他的肩膀，呜咽声被吞进喉咙里。不知何时，两人都倒在了床榻上，他压在她身上，吻渐渐往下，落在她的颈侧，带着灼热的温度。

小燕子猛地回神，察觉到他的手抚过她裸露的脊背，指尖的温度烫得她一颤，下意识想推他，“永琪……别……”可嘴被他堵住，只能发出模糊的抗拒声。

永琪的呼吸粗重，眼底泛着猩红，理智像绷到极致的弦。直到指尖触到她衣襟下微微颤抖的肌肤，那细微的战栗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。他猛地停住，额头抵着她的，喘着粗气，眸子里翻涌的情绪慢慢褪去，只剩下浓重的懊悔和克制。

“对不起……”他哑着嗓子开口，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，慢慢松开了手。

小燕子立刻拉过衣襟裹紧自己，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，别过脸不敢看他，心跳得像要炸开。包厢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，伴着窗外隐约传来的乐声，暧昧又尴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