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宫

永琪以雷霆手段肃清盐枭残余势力后，并未立刻班师回朝。他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湖北的战后安抚与重建中。开仓放粮，分发种子农具，组织兵士帮助百姓修缮被战火损毁的房屋，又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几个趁机兼并土地、欺压难民的地方豪强，将田产归还百姓。一系列举措有条不紊，迅速稳定了民心。

很快，“五阿哥仁德”“天家恩典”的赞誉便在湖北各地流传开来。而伴随着这些称颂的，还有另一个更为人津津乐道的传闻——

“听说了吗？那位帮着咱们施粥的还珠格格，原来和五阿哥是一对儿！”

“可不是嘛！听说当年在京城就是轰轰烈烈，五阿哥为了格格连监牢都敢闯呢！”

“真是郎才女貌，菩萨心肠！五阿哥在前线平乱安民，还珠格格就在后方救苦救难，这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什么？”

“心善啊！都是心善的人！咱们湖北百姓有福气，能遇上这样的一对儿！”

这些话语或多或少地传入了军营。永琪听闻，只是淡淡一笑，并未阻止。这流言于他而言，并非坏事。

然而，随着归期渐近，胜利的喜悦和百姓的拥戴并不能驱散他心底最深处的阴霾。帅帐内，他独自一人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。湖北事了，他必须回京复命。可小燕子呢？

他想起她在城西粥棚忙碌时那发自内心的快乐，想起她在杭州时嚷嚷着要当“江湖第一女神医”的豪言壮语。紫禁城，那个四方天地，规矩森严，波谲云诡，真的适合她吗？她就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，他真的要亲手折了她的翅膀，将她带回那座黄金牢笼，让她去面对后宫的重重算计和暗箭吗？

一想到她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可能会因深宫倾轧而失去光彩，永琪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，闷得发疼。他舍不得。可他更舍不得放开她。两种情绪在他心中疯狂拉扯，让他眉宇间覆上了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忧郁。

“永琪，你在想什么啊？”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，带着几分好奇。

永琪猛地回神，这才惊觉自己竟想得如此出神，连小燕子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未曾察觉。

小燕子蹦跳着绕到他面前，歪着头看他，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。她发现永琪似乎心情不好，那双总是盛着笑意或算计的桃花眼里，此刻却是一片沉沉的忧郁，看得她心里莫名一紧。

永琪抬眸看着她，阳光下她的小脸明媚生动，眼里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。他喉结滚动了一下，千言万语堵在胸口，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，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：“没什么。湖北的事情已了，我……就要回京了。”

他没有问“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”，他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，生怕看到她一丝一毫的犹豫或为难。他宁愿自己痛苦，也不想逼她做选择。

谁知，他话音刚落，小燕子就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，瞬间炸毛了！

她猛地瞪圆了眼睛，气鼓鼓地跺脚，声音陡然拔高：“你就要回去了？！你难道没想带我回去？！永琪！你什么意思！”她越说越气，小脸涨得通红，手指头都快戳到他鼻子上了，“你是不是回去就预备着再娶几个漂亮老婆？觉得我碍事了？怪不得支支吾吾不提带我走！你……你个负心汉！陈世美！”

她一顿胡搅蛮缠的输出，根本不给永琪解释的机会。其实她哪里会不懂永琪的顾虑？她只是气，气他什么都自己扛着，气他遇到事情就想把她推开！宫里危险，难道他一个人回去就不危险了吗？而且，只要和他在一起，就算是在那规矩多多的皇宫里，好像……好像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。最重要的是，没有他在身边，就算是浪迹天涯，又有什么意思？

永琪被她这突如其来的“指控”砸懵了，愣愣地看着她张牙舞爪、醋意横飞的模样。待听清她话里的意思，那双原本黯淡的桃花眼骤然亮了起来，如同拨云见日，所有忧郁挣扎瞬间被巨大的、不敢置信的狂喜所取代！

他猛地伸出手，一把将还在喋喋不休的小燕子狠狠地、紧紧地搂进怀里！力道之大，仿佛要将她揉碎，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，永不分离。

小燕子被他勒得哼了一声，还没反应过来，就感觉到永琪将脸深深埋在她柔软温热的颈窝处。肌肤相贴之处，传来一阵清晰而滚烫的湿意。

他……哭了？

小燕子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，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拂过，又酸又胀。她安静下来，伸出小手，轻轻地回抱住他微微颤抖的脊背。

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。阳光透过帐帘的缝隙洒进来，将相拥的身影拉长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默契和失而复得的庆幸。他不必问，她不必答。所有未尽之言，所有忐忑不安，都在这个用尽全力的拥抱里消弭无形。此刻，他们只想紧紧抓住这份失而复得的幸福，感受着彼此真实的心跳和温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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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日后，回京的马车辘辘驶入了长安城。小燕子扒着车窗，看着外面熟悉的繁华街景，兴奋得像个第一次进城的娃娃。

“哇！糖葫芦！驴打滚！豌豆黄！”她叽叽喳喳地叫嚷着，眼睛都快不够用了，“还是京城好！热闹！好吃的多！”

宫外的生活虽然自由，但没有紫薇，没有明月彩霞，没有皇阿玛时而吹胡子瞪眼时而无可奈何的宠爱，更没有……永琪。仔细想想，宫里好像也没那么不好嘛！至少热闹！有人陪她玩，有人听她絮叨。

马车先到了学士府。永琪因皇帝急召，需立刻进宫面圣，只能先将小燕子送到这里，托付给紫薇。

小燕子一下车，就像只归巢的燕子般飞扑进去：“紫薇！紫薇！我回来啦！”

紫薇早已得了消息，正站在廊下翘首以盼。见到小燕子，她温婉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的笑容，快步迎上来：“小燕子！你可算回来了！”

两人手拉着手，又是笑又是跳，仿佛有说不完的话。小燕子迫不及待地分享着在湖北的经历，如何施粥，如何“威震”难民（她自动美化了过程），紫薇则含着笑，仔细听着，不时拿出绣帕帮她擦擦根本不存在汗的额头。

正说着，尔康从书房出来，见到小燕子也是满脸笑意：“小燕子回来了？一路上辛苦了。”他很自然地走到紫薇身边，手臂环上紫薇的腰，低头柔声问，“站了这么久，累不累？要不要进去歇歇？”

紫薇微微脸红，嗔怪地拍了他一下：“尔康！小燕子还在呢！”语气里却满是甜蜜。

尔康却不以为意，反而笑道：“小燕子又不是外人。”说着，又忍不住对紫薇嘘寒问暖，“早上吩咐厨房炖的燕窝吃了没有？脸色好像有点白，是不是昨晚没睡好？”

小燕子在一旁看着，只觉得牙都快被甜倒了。她看着尔康那双恨不得黏在紫薇身上的眼睛，听着他事无巨细的唠叨，忍不住扶额叹气，故意大声对紫薇抱怨：“紫薇！你看尔康！他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？比老婆子还唠叨！以后我要是嫁了人，永琪也变成这样，那我可不嫁了！太腻歪人了！”

紫薇被她说得满脸通红，羞得直往尔康怀里躲。尔康倒是坦然，搂着娇妻，得意地挑眉：“小燕子，你这是嫉妒。等你和五阿哥成了亲，说不定比我们还腻歪呢！”

“谁……谁嫉妒了！”小燕子嘴硬地反驳，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永琪变得像尔康一样啰嗦唠叨的样子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，随即又偷偷抿嘴笑了起来。

好像……如果是永琪的话，腻歪一点，也不是不能接受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