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发现这一章之前没发出去,非常sorry啊,时间线是小燕子刚到杭州😭
杭州的风带着水汽,吹得药铺门前的幌子晃晃悠悠。小燕子跟着师父扎针认药,从晨光熹微忙到暮色四合,手心磨出薄茧,脚踝也因整日奔波泛着酸。
可只要药碾子的转动慢下来,那些熟悉的面孔就会钻进来——永琪笑着揉她头发的样子,紫薇拉着她手说体己话的模样,皇阿玛板起脸又忍不住笑的神情,像潮水似的漫过心头,让她手里的药杵都差点握不住。
这天收了工,她揣着几文钱在街上晃荡。巷口的小夫妻正分食一块桂花糕,丈夫把掉在妻子衣襟上的碎屑拈起来,眼里的软意能溺死人。小燕子猛地别过脸,心口像被什么攥住,又酸又涩。那股藏在心底的冲动又冒了头,疯长似的搅得她坐立难安——要不就忘了吧?忘了宫里的红墙琉璃,忘了那个总叫她“小燕子”的人,在这江南水乡,找个寻常人家嫁了,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了?
正乱着,隔壁欧阳府的大公子欧阳轩提着个食盒走过来,笑眼弯弯:“小燕子,今日沈大夫说你脉息不稳,我带了些莲子羹,据说安神。”
这欧阳轩生得是真好。一身月白长衫衬得身姿挺拔,面如冠玉,眼若朗星,笑起来时左边眉梢会微微挑起,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俊朗。最难得是那双眼睛,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,看过来时总带着点专注,让人莫名地心头一跳。
他这几日总来医馆,今日说头疼,明日说气闷,实则是拉着她去逛西湖,看画舫,买糖画。小燕子起初别扭,后来也渐渐松了些防备。不知从何时起,看他眉梢挑起的模样,竟会恍惚觉得像极了永琪——尤其是他仰头笑时,下颌线绷紧的弧度,竟与记忆里那个穿明黄骑射装的身影重叠了。
这天欧阳轩约她去看昆曲,说是新排的《牡丹亭》。戏园子里人声鼎沸,他们刚坐下,前排几个穿绸缎衣裳的公子哥就不怀好意地看过来,其中一个三角眼忽然嚷嚷:“这不是医馆那个小丫头吗?听说你在京城待过?那里的姑娘,身段定是不错吧?敢不敢上来跟我家姑娘比一比?”
他身边的粉衣女子立刻起身,柳腰一折就旋到台上,水袖翻飞如流云,引得满堂喝彩。小燕子本不想理会,可那三角眼越说越难听,说她是“被赶京城的弃子”,她性子一上来,攥紧拳头就跳上了台。
可她哪会这些柔婉身段?在宫里学的都是些刚劲的功夫,此刻硬要扭捏作态,反倒像只被捆住翅膀的雀儿,没转两圈就脚下一绊,差点摔在台上。台下哄堂大笑,三角眼更是笑得前仰后合:“这就是京城出来的?还不如我家丫鬟呢!”
小燕子脸上烧得厉害,正想咬着牙下去,眼角瞥见欧阳轩站在台下,他的手都攥紧了,分明是要上来帮她。可他忽然抬头望向二楼,那里有个穿青布短打的小厮正对着他使眼色——那是欧阳老爷身边的人。欧阳轩的手慢慢松开了,嘴唇抿成一条直线,终究是没动。
他心里像有两个声音在打架。一个喊着“上去护着她”,她窘迫的样子像根针,扎得他心头发紧;另一个却在冷笑,“忘了父亲怎么说的?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纠缠,不嫌丢人?”可看着她站在台上,背挺得笔直,眼眶却红了,他又觉得喉头发紧,那些顾虑像被水泡过的纸,软塌塌地没了力气。
小燕子终究是没等来人。她对着台下拱了拱手,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,转身走下台。经过欧阳轩身边时,她脚步没停,像没看见他似的。
夜风一吹,眼眶更酸了。她忽然想起在宫里,那次欣荣进宫,她顽皮的想跳腰鼓。鼓点一响,她就慌了神——台下老佛爷眯着眼,皇后嘴角撇着,连皇阿玛都板着脸,那眼神像无数根针,扎得她手脚发软。她明明在心里练了千百遍,可一抬头,看见那么多严肃的脸,竟忘了下一个动作该怎么摆。
就在她僵在台上,汗珠子顺着额角往下掉时,一道白影忽然掠上台。永琪穿着一身粗布白衣,手里握着两个棒槌,在她耳边低声说:“别怕,我陪着你。”
后来他替她解了围,拉着她往外跑,跑到御花园的海棠树下,才喘着气看她,眼里满是疼惜:“我不去救我的小燕子,谁来救呢?”
那句话像一阵清风,吹得她心里的慌张全散了。可此刻,站在杭州的戏园外,晚风吹得她发冷,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,那阵清风,这辈子或许只有一次了。
“除了永琪,不会有人对我这么好了。”她捂着心口,蹲在墙根下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。她有些后悔了,当初离开的那么果断,永琪的心定被伤透了。只是……如果有一天再相见,他还会像从前那样,笑着叫她“小燕子”吗?
巷子里的灯笼晃啊晃,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,像个没了家的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