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刚透进窗纸，我就惊醒了。手指无意识地摸索枕下，竟摸到一片硬物。抽出来一看，是张泛黄的宣纸，上面写着"真相不在纸，而在人"六个字。我盯着那字迹看了许久，直到外头传来侍女洒扫庭院的声响。
"娘娘该梳洗了。"侍女捧着铜盆进来，水汽氤氲着飘上来。我望着镜中自己映在水面的倒影，忽然想起霜蚕最后一次见我时的模样。那时她眼睛红得厉害，说："婳儿，有些事你别问，照做就好。"我点头应了，可心里总觉得不对劲。
现在想来，她像是早就在等这一天。
"去御花园看看海棠吧。"我忽然说道。侍女一愣，随即应声而去。我起身更衣，将那张纸条藏入袖中。昨夜安贵嫔提醒我"小心福公公"，此刻又想起这句话。
御花园的海棠开得正好，粉白的花瓣落在青石路上。我在假山转角处看见福公公，他正弯腰查看一株半枯的海棠。听到脚步声，他直起身来："娘娘今日怎么有闲情来看花？"
"听说内务房新进了几株蜀锦海棠，特来看看。"我故意说得漫不经心。福公公笑着引我去看那株海棠，却不知我的目光落在他整理袖口的手上。那双手微微发颤，与往日的沉稳大不相同。
"前些日子听闻尚宫局发现有人私传密信。"我边说边用绢帕轻点花瓣，"公公可知是谁干的？"
福公公顿了顿："后宫是非多，娘娘还是少管这些为好。"
我心头一震。从前他总会告诉我些内情，今日却这般推搪。再想起书房里那封密信，还有霜蚕的事，心里越发不是滋味。
回程时经过假山，我不经意瞥见石缝里半片枯叶。那叶子被利器削成两半，断口整齐，显然是刻意为之。
午后，我借口整理旧档进了尚宫局。秘档房里尘埃浮动，在阳光下像金色的细雨。我翻找霜蚕晋升记录时，发现她的请安簿上密密麻麻记满了太后召见的时间。从三年前开始，每月总有那么几天，她会去给太后请安。
继续往下翻，一张密封卷宗滑落出来。展开一看，竟是霜蚕代太后传递密函的记录。某年某月某日，霜蚕将礼部尚书的回函交予太后近侍。那天正是霜蚕失踪前三日。
我手一抖，纸页差点飘落。突然想起那天晚上，霜蚕红着眼睛对我说："婳儿，有些事你别问，照做就好。"原来她早就知道些什么。
暮色将至，我抱着整理好的文书往外走，正撞见安贵嫔立在偏殿回廊下赏花。她今日穿了件淡紫裙衫，衬得面色格外苍白。
"娘娘也在？"我上前见礼。
"来看看这株玉兰。"她伸手轻抚花瓣，"都说它洁白无瑕，可仔细瞧瞧，每片花瓣上都有暗纹。"
我顺着她的话看去，果然发现花瓣上隐约有细小纹路。"是啊，有些事看似简单，其实未必。"
"听说你在查霜蚕的事？"她忽然转头看我，眼中闪过一丝探究。
"只是好奇罢了。毕竟..."我顿了顿，"她是我最亲近的人。"
安贵嫔轻笑一声："最亲近的人？有时候，越是你亲近的人，越可能在你背后捅刀子。"
这话让我心头一紧。她这是什么意思？难道她也...
"娘娘觉得，什么样的人才算忠臣？"我试探着问。
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我："你觉得谁对你好，谁就是忠臣。但宫里没有永远的好人，也没有永远的坏人。"
我沉默片刻，忽然想起什么："昨日娘娘查证文书，不知可有什么发现？"
她眼神微变，随即恢复平静："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。"
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，心中疑云更重。宫里每个人似乎都知道些什么，却都守口如瓶。霜蚕真的背叛了我吗？她为什么要帮太后？
回到寝殿，我取出陪嫁木匣。里面放着三样东西：密信残页、霜蚕写给我的信，还有那张神秘字条。烛光下，我忽然发现"真相不在纸"几个字的笔迹，竟与福公公的奏折极为相似。
指尖颤抖，我将三样东西锁进木匣。窗外传来更鼓声，一下一下敲在心头。我起身走到案前，铺开一张空白绢帛，开始画一个人物关系图。
"既然你们都在演戏，那我也该学会自己的演技了。"我轻声自语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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