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擎的轰鸣碾碎了巷尾的寂静,沈砚把车拐进通往城西的窄路时,后视镜里闪过三个黑影。林晚把地图摊在膝盖上,指尖划过老钟楼的标记——那红圈边缘似乎有极细的锯齿纹,和怀表内侧新浮现的花纹如出一辙。
“他们跟了三条街。”沈砚的声音压得很低,方向盘在他手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。林晚抬头看向窗外,雨刚停的天色泛着青灰,道旁的法国梧桐落了满地残花,被车轮碾过时,像踩碎了一地湿漉漉的叹息。
帆布包里的怀表突然震动起来。林晚掏出来时,表盖内侧的玉兰花已经完全绽放,红光顺着花瓣纹路流淌,在12点钟的位置凝成个极小的箭头。沈砚瞥了眼仪表盘上的电子钟:“19分07秒,你妈的忌辰快到了。”
老钟楼矗立在街心公园的废墟里,墨绿色的铜钟蒙着灰,指针卡在10点23分。林晚摸到钟楼基座的裂缝时,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——是块嵌在石缝里的铜牌,上面刻着和怀表齿轮相同的图案。沈砚从背包里翻出父亲的瑞士军刀,撬起铜牌的瞬间,一股铁锈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。
“小心。”沈砚拽了她一把。铜牌后的暗格里弹出个紫檀木盒,盒盖上雕着整朵玉兰花,花瓣间缠着条银链,链坠是枚刻着“苏”字的印章。林晚刚拿起印章,钟楼顶层突然传来金属撞击声,三顶黑礼帽从旋转楼梯的阴影里滑下来,帽檐下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冰。
“跑!”沈砚把木盒塞进她怀里,自己抄起旁边的消防斧。林晚踉跄着往钟楼后墙跑,怀里的印章突然发烫,紫檀木盒的夹层裂开条缝,露出半张泛黄的照片——年轻的母亲站在钟楼前,身边站着个戴眼镜的男人,他胸前的怀表链,和沈砚现在戴着的那条款式一模一样。
楼梯口传来沈砚的闷哼。林晚回头时,正看见他用斧柄砸向黑礼帽的手腕,那人的风衣下摆扫过地面,露出靴筒上的狼头刺青。这个标记,她在父亲书房的加密硬盘里见过,属于一个叫“夜枭”的跨国组织。
“接住!”沈砚扔过来个东西。林晚下意识伸手,是那枚铜质怀表。表盖在她掌心骤然弹开,齿轮如活物般转动,表盘上的数字开始倒计时,而表盘内侧,母亲的照片正被玉兰花的纹路缓缓吞噬。
黑礼帽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沈砚突然拽着她往钟楼的暗门跑,那扇门藏在挂钟的机械结构里,推开时露出条往下的石阶。林晚最后回头望了一眼,看见沈砚把消防斧卡在门缝上,帽檐下的阴影里,他的嘴角似乎噙着抹奇异的笑。
石阶尽头是间地下室,墙上挂着整面墙的怀表,每块表盖内侧都刻着半朵玉兰花。林晚走到最深处的玻璃柜前,里面躺着块和她那枚一模一样的怀表,表盖上的玉兰花正在缓慢旋转,露出背面一行刻了又磨掉的字:“第七秒,真相。”
沈砚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。林晚转身时,发现他的袖口破了,血珠滴在照片上母亲的鞋尖处。“你认识他们。”她突然开口,声音发颤,“那个狼头刺青,你抽屉里也有。”
沈砚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,突然笑了:“你爸没告诉你吗?夜枭的创始人,是我祖父。”
地下室的灯突然熄灭。黑暗中,林晚听见怀表的齿轮声越来越响,像有无数只表在同时走动。她摸到口袋里的印章,冰凉的印面硌着掌心,突然意识到——父亲日记里反复提到的“第七秒”,指的是怀表每走七秒,齿轮就会露出不同的刻度,而那些刻度拼起来,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。
当第一缕月光从气窗照进来时,林晚看清了沈砚的眼睛。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里,此刻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,像深海里的漩涡。而他胸前的怀表链,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,链坠上的狼头,在月光下闪着幽蓝的光。
“我们得去码头。”沈砚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,“你母亲的船,明天黎明靠岸。”
林晚攥紧了怀表。表盘上的倒计时还剩37秒,而地下室的墙上,所有怀表的指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——通往码头的水路,在城市地图上,被标记为“玉兰河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