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灰色的雾霭漫过防波堤时,林晚正蹲在集装箱的阴影里,数着怀表齿轮转动的声音。沈砚的风衣蹭过她的手背,带来潮湿的海腥味——他刚从码头值班室偷出两套船员制服,铜纽扣上还沾着铁锈色的油漆。
“‘玉兰号’还有七分钟靠岸。”沈砚的声音裹着雾气,“夜枭的人提前清了码头,连搬运工都换成了他们的人。”他指尖划过制服口袋里的怀表链,链坠上的狼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,“我祖父当年建这座码头时,在地下埋了条密道。”
林晚摸到风衣内衬的暗袋,那里藏着母亲的印章。昨夜在地下室,沈砚用那枚印章打开了最深处的保险箱,里面只有半张泛黄的船票,目的地写着“第七号码头”,日期正是母亲的忌日。
雾笛突然撕裂夜空。林晚抬头时,万吨货轮的剪影正撞破海平线,船头的探照灯扫过防波堤,在沈砚的制服肩章上投下狼头的阴影。她突然想起老码头工的话:“夜枭的人左肩都有刺青,只有少主例外——他的狼头刻在怀表链上。”
沈砚拽着她往卸货区跑。林晚的靴子陷进潮湿的沙砾,怀表在掌心震动起来,表盘内侧的玉兰花突然收缩,露出个极小的罗盘刻度——指针正指向七号货柜。雾里传来皮鞋踩水的声音,三个穿黑风衣的人从集装箱后绕出来,为首那人的怀表链在月光下晃了晃,链坠上的狼头与沈砚的一模一样。
“沈少主。”黑风衣的声音像淬了冰,“家主让我来接您。”
沈砚的指尖猛地收紧。林晚看见他风衣下摆扫过地面,露出靴筒上的枪套——那是她昨天在他车里见过的伯莱塔,此刻正抵着自己的腰侧。雾笛声再次响起时,沈砚突然把她往前一推:“跑!去七号货柜!”
林晚踉跄着冲进雾里。背后传来闷响,她回头时,正看见沈砚用枪托砸向黑风衣的太阳穴,那人的怀表链断裂在沙砾上,狼头坠子滚到她脚边。怀表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,表盘上的倒计时只剩一分钟,而七号货柜的铁皮上,正用红漆画着半朵玉兰花。
撬棍卡在锁孔里打滑。林晚的掌心被铁锈磨出血,突然听见货柜里传来滴答声——是机械表的走动声。当她终于掰开柜门时,一股福尔马林的气味扑面而来,里面并排摆着七个玻璃罐,每个罐底都沉着块怀表,表盖内侧刻着不同的玉兰花纹路。
最中间的罐子里浮着个金属圆筒。林晚把它捞出来时,圆筒表面突然亮起荧光,浮现出母亲的全息影像:“晚晚,当你看到这个,说明沈砚已经……”影像突然卡住,只有雪花点在闪烁,而圆筒底部的编号,正是“0719”。
背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林晚抱着圆筒往密道跑,沈砚的血正顺着她的袖口往下滴——他的左臂被划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,黑风衣的匕首还嵌在肉里。密道入口在七号货柜的底板下,掀开时露出段往下的铁梯,锈迹斑斑的扶手在她掌心碎成粉末。
“这是我母亲的实验室。”沈砚的声音在铁梯间回荡,“她当年用全息技术,把夜枭的罪证存在这些怀表里。”他指着墙上的金属架,那里摆着数百块怀表,每块表盖内侧都刻着半朵玉兰花,“我祖父说,集齐七朵,就能打开‘时间胶囊’。”
林晚突然愣住。圆筒里的全息影像开始扭曲,母亲的脸变成了沈砚的母亲,而背景里的钟楼,正在她的记忆里崩塌。沈砚的血滴在怀表链上,链坠的狼头突然亮起红光,与货柜里的玻璃罐产生共鸣,那些沉在福尔马林里的怀表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。
“快走!”沈砚拽着她往密道深处跑。林晚回头时,看见金属架上的怀表像雪崩般坠落,表盘里的齿轮在空中重组,拼成母亲最后的遗言:“第七秒,是他们的死期。”
密道尽头是间地下船舱。沈砚的母亲穿着白大褂站在控制台前,她胸前的怀表链空着,而沈砚的狼头坠子,正躺在她手边的托盘里。林晚的目光扫过屏幕,上面显示着“玉兰号”的航线——这艘船根本不是来送货,而是载着足以摧毁半个城市的生化武器,引爆时间设定在明天凌晨七点十九分。
“你父亲用七块怀表,换走了真正的引爆器。”沈母的声音像老唱片卡带,“沈砚,你该选边站了。”
沈砚突然把林晚护在身后。他的怀表链空了,而左肩上的衬衫被血浸透,那里隐约露出个刺青——不是狼头,是半朵玉兰花。林晚的目光落在控制台的倒计时上,那里显示着“7天19小时”,而她掌心的怀表,齿轮正在反向转动,表盘内侧的玉兰花,正与沈砚肩头的刺青慢慢重合。
“我选她。”沈砚突然笑了,把林晚的手按在控制台的掌纹锁上。当林晚的指纹与母亲的重合时,整个船舱突然剧烈震动,墙上的怀表开始爆炸,碎片里浮着无数张母亲的脸,每张脸都在说同一句话:“第七秒,跑。”
沈母的白大褂被气浪掀飞。林晚看见她腰间的枪套空着,而沈砚的伯莱塔正抵着自己的太阳穴。怀表在掌心炸开时,林晚终于明白——母亲说的“第七秒”,不是时间,是代号,是沈砚的小名,也是夜枭组织最致命的弱点。
当密道的铁门落下时,林晚被沈砚死死按在怀里。背后的爆炸声震耳欲聋,而沈砚的怀表链重新缠上她的手腕,链坠的狼头在火光中闪着幽蓝的光,像深海里永不熄灭的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