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下三层的空气像淬了冰的铁,冷得能刺进骨头缝里。林晚盯着玻璃舱里的父亲,他鬓角的白发沾着凝结的水珠,二十年前送她的银锁片还挂在颈间,锁片背面的玉兰花刻痕已经被摩挲得发亮。
“晚晚……”林父的声音隔着玻璃传出来,嘶哑得像生锈的铁片。他抬起布满针眼的手,指尖在舱壁上反复画着半朵玉兰花,“别信沈青……她在骗你们……”
沈砚的芯片突然发出刺啦的电流声。舱门边缘的红光开始闪烁,像呼吸般起伏,解锁进度条卡在70%时骤然停滞。林晚低头看掌心的怀表,表盘里的齿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锈,表盖内侧的“第七秒”三个字渐渐模糊。
“是夜枭的远程锁。”沈砚的指尖按在芯片上,数据流在他手背上织成蛛网,“他们在远程操控舱门系统。”他突然扯下左臂的绷带,玉兰花刺青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,“我母亲的实验室有反制程序,但需要时间。”
通道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林晚瞥见拐角处闪过的黑风衣,怀表链突然缠上她的手腕,狼头坠子的眼睛亮起红光——那是夜枭的精英卫队,比之前遇到的黑衣人多了枚银色肩章,上面刻着展翅的猫头鹰。
“你带叔叔先走。”沈砚把液压钳塞进林晚手里,自己从背包里掏出颗烟雾弹,“我去拖住他们。”他转身的瞬间,林晚抓住他的手腕,发现他手背上的数据流正顺着血管往心脏爬,像条发光的蜈蚣。
“一起走。”林晚的声音发颤,怀表碎片突然从掌心钻出来,在两人之间拼成半透明的盾牌,“母亲说过,重启键需要两个人。”她拽着沈砚往舱门退,父亲在玻璃舱里疯狂摇头,指节叩得舱壁咚咚作响。
沈青的白大褂突然出现在通道口。她手里握着个金属遥控器,指尖悬在红色按钮上,身后跟着四个精英卫队员。“沈砚,停手。”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,“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,继承夜枭,或者看着她和你父亲一起死。”
林晚的怀表突然炸开银光。她在强光中看见母亲的幻影:苏曼穿着白大褂跪在地上,面前摆着七块怀表,沈青正往其中一块里嵌入芯片。“我们得让时间胶囊看起来像武器。”苏曼的声音带着哭腔,“否则夜枭不会把它当成核心机密。”
“你们当年在演戏。”林晚猛地抬头,怀表碎片在她掌心凝成匕首,“你和我母亲假装反目,就是为了让夜枭相信时间胶囊是威胁。”她指着沈青手里的遥控器,“那根本不是引爆器,是解锁的最后一把钥匙。”
沈青的指尖僵在按钮上。精英卫队员突然举枪对准她,为首那人的怀表链上,狼头坠子刻着“01”——是夜枭的元老,比沈青的权限更高。“沈博士,看来你也背叛了组织。”那人的枪转向林晚,“把时间胶囊交出来,留你全尸。”
玻璃舱的解锁进度突然跳到90%。沈砚的芯片与林晚的怀表碎片同时发亮,在两人脚下形成银色光纹,像朵正在绽放的玉兰花。林父突然用头撞向舱壁,鲜血顺着额角流下时,他吼道:“苏曼把反制程序藏在银锁片里!”
林晚扯下颈间的银锁片,塞进舱门的凹槽。锁片与金属接触的瞬间,进度条猛地窜到100%,玻璃舱发出沉闷的气压声,缓缓滑向侧面。林父扑出来抱住林晚的瞬间,沈砚已经抄起液压钳砸向精英卫队员的手腕,枪声在狭小的空间里震得人耳鸣。
“往通风管道跑!”沈青突然按下遥控器,通道顶部的铁板应声而落,正好挡住追兵的路。她把另一枚芯片扔给沈砚,“这是我偷偷备份的系统权限,能关闭地面三层的防御网。”她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,露出靴筒里的手枪,“我欠苏曼的,今天该还了。”
林晚被父亲拽着往通风口爬时,回头看见沈青举枪冲进黑衣人群。怀表在掌心发烫,她突然想起母亲影像里的最后一幕:沈青抱着年幼的沈砚站在实验室,苏曼正往婴儿的襁褓里塞怀表链,两人的手腕上都戴着玉兰花银镯。
通风管道里弥漫着机油味。林父的咳嗽声在管道里回荡,他从怀里掏出块折叠的皮革,展开后是张夜枭总部的立体地图,用红笔标出的逃生路线正好经过“时间胶囊”的存放点——原来父亲早就知道它的真正位置。
“当年我和你母亲发现夜枭在研究基因武器,想偷偷销毁数据,却被他们抓住了。”林父的声音带着哽咽,指尖划过地图上的钟楼标记,“沈青是被迫加入的,她的女儿……也就是你,晚晚,你是她和你母亲用共同基因培育的实验体,为了能让你承载时间胶囊里的秘密。”
林晚的呼吸猛地停滞。怀表碎片在血管里剧烈震动,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能与沈砚的芯片共振——他们本就是被设计好的“双生钥匙”。父亲从她掌心拿过怀表,表盖内侧的玉兰花在他指尖绽放,露出个微型USB接口:“这才是真正的时间胶囊,里面是所有实验数据的原始备份。”
管道突然剧烈晃动。沈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:“他们炸开了入口!”他拽着林晚往岔路跑,金属碎屑从头顶簌簌落下,“我母亲说,总部的自毁程序需要这枚怀表启动,就在钟楼的机械室。”
林父突然停下脚步。他把地图塞进林晚怀里,从腰间解下枚铜制钥匙:“这是通往地面的紧急通道,我去引开他们。”他的怀表链断口处闪着银光,与沈砚的狼头坠子是同样的材质,“告诉沈青,当年她托我保管的那半块怀表,在你祖母的骨灰坛里。”
林晚还想说什么,却被父亲猛地推进岔路。她在拐角处回头时,看见父亲举着点燃的酒精棉冲向追兵,怀表在火光中炸开,碎片里浮着半张照片——年轻的他和沈青站在钟楼前,手里各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,两个孩子的手腕上,都戴着玉兰花银镯。
“他不会有事的。”沈砚的手按在林晚的肩上,芯片的蓝光透过衬衫渗出来,“我母亲在自毁程序里留了后手,能保护启动者。”他拽着林晚往机械室跑,通风管道的出口就在前方,月光从那里漏进来,像条银色的丝带。
机械室的齿轮组还在转动。林晚把怀表插进控制台的接口时,整个钟楼突然发出嗡鸣,地面裂开的缝隙里透出红光——自毁程序启动了。沈砚的芯片贴在控制台上,数据流顺着齿轮往上爬,在穹顶拼出夜枭总部的全息图,每个红点都代表着一个实验基地。
“还有三分钟。”沈砚的声音发颤,怀表链缠上两人的手腕,“我母亲说,启动后需要有人留在控制台前维持十分钟。”他突然笑了,指尖划过林晚掌心的怀表,“你先走,我来。”
林晚的指尖按住他的手。怀表内侧的玉兰花突然合二为一,露出母亲和沈青的签名:“双生钥匙,缺一不可。”她抬头看向沈砚,发现他左胸的芯片正在发光,与自己血管里的怀表碎片产生共鸣,“我们一起。”
齿轮组的转动声越来越响。林晚看着全息图上的红点一个个熄灭,突然明白“第七秒,是新生”的真正含义——不是某个人的新生,是所有被夜枭迫害的生命,终于能迎来没有实验和囚禁的新生。
当最后一个红点消失时,钟楼的铜钟突然敲响。林晚和沈砚在震耳欲聋的钟声里相视而笑,怀表链上的狼头与玉兰花刺青完全重合,在晨光中亮得像两颗即将升起的太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