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,四合院还沉浸在灰蓝色的寂静里,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烟囱冒起了稀薄的炊烟。沈凝(秦淮茹)已经坐在了中院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。
一张从家里搬出来的破旧小马扎,一块洗得发白、铺在冰冷青石板上的旧包袱皮。包袱皮上,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她连夜赶工出来的几件“样品”——棒梗那件肘部打着精致菱形补丁的棉袄,小当前襟被巧妙用碎花布条“编织”掩盖了烫洞和撕裂的罩衫,还有一件她自己用深色碎布拼接了袖口的旧褂子。
旁边,立着一个用木炭写在硬纸板上的简陋招牌:“缝补衣物,美观结实,收费低廉(每件1-3分)”。字迹算不上漂亮,但清晰工整。
寒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吹过,刺得人脸颊生疼。沈凝裹紧了身上那件单薄的蓝布棉袄,把冻得有些发僵的手缩进袖筒里。她面前,空空荡荡,除了清晨的寒意,连个人影都没有。
【当前可用资金:0元(已清零)】
【距离“棒梗偷鸡”事件发生:约24小时!】
【距离“阻止贾张氏索要饭盒”任务失效:5天23小时!】
【系统能量:1/100(持续微弱消耗中,请宿主尽快补充能量)】
冰冷的系统提示像不断收紧的绞索。沈凝看着那几乎要熄灭的能量条红光,心一点点往下沉。一分钱难倒英雄汉,何况她现在是身无分文、拖家带口、还被恶婆婆和“好大儿”虎视眈眈的秦淮茹!
“妈……”细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槐花揉着惺忪的睡眼,小脸冻得通红,怯生生地扯了扯她的衣角,“冷……饿……”
沈凝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。她转身,把槐花冰凉的小手捂在自己同样没什么热乎气的手心里,脸上努力挤出一点温和的笑意:“槐花乖,再忍一会儿,等妈挣了钱,就给你买热乎的吃。”
小当也起来了,懂事地站在一边,没喊饿,但那双大眼睛也眼巴巴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巷口。
一分钱……哪怕只有一分钱,也能买个窝头让两个孩子垫垫肚子。沈凝的目光扫过面前冷清的摊位,又望向贾家紧闭的房门。贾张氏的呼噜声隐约可闻,棒梗还在蒙头大睡。指望他们?那是与虎谋皮!
就在绝望的寒意几乎要将她吞没时,沈凝的目光落在了昨晚被她特意放在摊位角落的一个小瓦罐上。那是她仅存的、最后的“资本”——小半罐腌得发黑发亮的咸菜疙瘩。咸得要命,但在这缺油少盐的年月,也是下饭的宝贝。
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!
她深吸一口气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。拿起那个小瓦罐,又找出一小块干净的旧布,仔细地包了一小撮咸菜疙瘩在里面,扎好。然后,她弯腰,对着槐花,用极低的声音,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温柔说道:
“槐花,帮妈一个忙好不好?拿着这个,去后院许大茂叔叔家门口……看到他们家那只漂亮的芦花大公鸡了吗?你就蹲在鸡笼子旁边不远的地方,假装玩石子儿。如果有人……特别是你哥棒梗,靠近鸡笼子,你就赶紧跑回来告诉妈!妈给你……买糖豆吃!” 沈凝的声音压得极低,最后三个字带着一种空头支票的诱惑力。
槐花懵懂地看着那包咸菜,又看看妈妈异常郑重的脸,虽然不太明白,但“糖豆”两个字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。她用力地点点头,小手紧紧攥住那个小布包,像领了圣旨一样,迈着小短腿,悄悄地、一溜烟地朝后院跑去。
沈凝的心悬到了嗓子眼。她在赌!赌槐花年纪小目标小不容易引起注意,赌她对“糖豆”的渴望能让她坚持一会儿,更赌许大茂家那只芦花大公鸡对棒梗的诱惑力!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。
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沈凝几乎要放弃时,槐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,飞快地跑了回来,小脸煞白,气喘吁吁地一头扎进沈凝怀里。
“妈……妈!”槐花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惊恐,“哥……哥在鸡笼子旁边!他……他手里拿着石头!要……要砸鸡笼子的锁!许……许大茂叔叔家的鸡……鸡在叫!”
来了!果然来了!
沈凝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,又瞬间冰冷!她一把抱住槐花,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,压低声音急促地问:“你哥看到你没有?”
槐花用力摇头,小身子还在发抖:“没……没有,我躲……躲在柴火垛后面……”
“好孩子!做得好!”沈凝用力抱了槐花一下,迅速把她藏到自己身后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向后院方向,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!硬闯阻止?棒梗那混小子狗急跳墙什么都干得出来!喊人?来不及了,而且会打草惊蛇!
怎么办?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前院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自行车铃声和一个男人粗声大气的吆喝:“收破烂喽!破铜烂铁碎玻璃旧书本旧报纸换钱换糖喽——!”
是胡同里常来的那个收破烂的老王头!
沈凝眼中精光爆闪!一个极其冒险、但可能是唯一能破局的办法瞬间成型!
她猛地站起身,对着后院方向,用秦淮茹那特有的、能穿透院墙的尖利嗓音,带着十二分的急切和惊恐,扯着嗓子大喊:
“棒梗!棒梗!你个死孩子跑哪儿去了?!收破烂的来了!快!快把家里你奶攒的那些破铜烂铁拿出来卖了!你奶说了,卖了钱给你买肉包子吃!快啊!晚了人家就走了!棒梗——!”
这一嗓子,石破天惊!瞬间打破了四合院清晨的宁静!
后院正准备用石头砸锁的棒梗,被这突如其来的、近在咫尺的尖叫声吓得浑身一哆嗦,手里的石头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!他做贼心虚,第一反应就是被发现了!紧接着,那句“卖了钱给你买肉包子吃”像钩子一样精准地勾住了他贪婪的神经!
肉包子!香喷喷的肉包子!比偷鸡更直接、更安全、更能立刻满足口腹之欲的肉包子!
棒梗那点可怜的“犯罪决心”瞬间被对肉包子的渴望冲得粉碎!他哪里还顾得上鸡笼子,像只受惊的兔子,慌不择路地从后院另一条小路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,嘴里还下意识地应和着:“来……来了!妈!我来了!破烂在哪儿?!”
沈凝看着棒梗狼狈的身影从前院方向绕过来,心口那块巨石终于轰然落地!她赌赢了!用贾张氏“攒破烂”的由头和“肉包子”的诱饵,硬生生把这小混蛋从犯罪边缘拽了回来!
“在……在床底下那个破木箱子里!快去!”沈凝指着家门,声音带着“气喘吁吁”的焦急。
棒梗像阵风一样刮进了家门,紧接着就听到屋里传来翻箱倒柜和贾张氏被惊醒的怒骂:“小兔崽子!你翻什么呢!作死啊!”
沈凝没空理会屋里的鸡飞狗跳。她拉着小当和槐花,快步走到中院通往后院的月亮门附近,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地面。很快,她在几片枯叶掩盖的墙角,发现了一小簇灰褐色的、带着明显芦花花纹的鸡毛!显然,是棒梗仓皇逃跑时从鸡笼附近带出来的!
她迅速弯腰,用指尖极其小心地拈起那几根鸡毛,藏进袖口里。这是铁证!虽然不能直接证明棒梗偷鸡未遂,但足以作为悬在贾张氏头顶的一柄利剑!
危机暂时解除,但沈凝没有丝毫放松。她回到冷清的摊位前,重新坐下,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冰冷火焰。槐花靠在她腿边,还在微微发抖。
就在这时,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响起:“哟,淮茹,这么早?摆摊呢?”
沈凝抬眼,是三大爷阎埠贵,手里拎着个鸟笼子,正溜达过来。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,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探究,目光在那几件打着别致补丁的衣服和那个简陋招牌上扫来扫去。
“三大爷早。”沈凝迅速调整表情,露出秦淮茹惯有的那种带着点疲惫的温顺笑容,“家里孩子衣裳破得实在没法穿了,我这不……想着帮人缝补一下,换点零钱贴补家用。您看……这手艺还行吗?”她特意拿起棒梗那件棉袄,将那精致的菱形补丁展示给阎埠贵看。
阎埠贵凑近了仔细瞅了瞅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:“嗬!这补丁……打得讲究啊!比老裁缝铺的‘死补丁’强多了!淮茹,没看出来,你这手针线活……深藏不露啊!”
他放下鸟笼,蹲下身,拿起小当那件用碎花布条“编织”修饰的罩衫,看得更加仔细,啧啧称奇:“这心思巧的……破洞愣是让你弄成花了!这手艺……一分钱一件?”他显然动心了,家里孩子多,衣服磨损快,这价钱太划算了!
“是啊,三大爷。都是街坊邻居,就收个辛苦钱。”沈凝察言观色,立刻顺杆爬,“您家要是有需要缝补的,尽管拿来。保证给您弄得板板正正的。”
“成!我看成!”阎埠贵连连点头,精打细算的脑子飞速运转,“我家解放那小子,裤子膝盖磨了个大洞,正发愁呢!待会儿我就让他妈给你送来!就按你说的价!” 这可是捡了大便宜!
“哎,好嘞!谢谢三大爷关照!”沈凝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。阎埠贵虽然抠门算计,但在这四合院里说话有分量,他的认可,就是最好的广告!
阎埠贵心满意足地拎着鸟笼走了。很快,三大妈就拿着一条膝盖处磨穿了的裤子来了。沈凝立刻投入工作,用剩下的布头,精心设计了一个类似棒梗棉袄的“双层活补丁”,外层用了块颜色相近的布,同样绣了个简单但别致的小图案。三大妈看得眉开眼笑,痛快地付了两分钱。
两枚带着体温的硬币落入掌心,发出极其轻微却如同天籁般的碰撞声。
【收入:2分钱。】
【系统能量:1.1/100(微弱增长)。】
虽然只是杯水车薪,但这微弱的能量增长,如同在冰冷的黑夜里看到了一丝微弱的星光!更重要的是,口碑开始发酵了!阎埠贵家的裤子刚补好拿走,又有两个邻居大妈被吸引过来,拿着需要缝补的衣物询价……
沈凝忙碌起来,飞针走线,神情专注。小当和槐花依偎在她腿边,看着妈妈挣钱,小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安稳。
然而,这短暂的平静,很快就被一阵裹挟着暴怒的旋风打破了!
“秦淮茹!你个丧门星!败家精!反了天了!”
贾张氏那标志性的尖利咒骂如同炸雷般响起。她像一头被激怒的母兽,从家里冲了出来,三角眼瞪得溜圆,目标直指沈凝面前摊位上那几枚可怜巴巴的硬币!
“谁让你在这丢人现眼的?谁准你收钱了?啊?!”贾张氏唾沫横飞,伸出枯瘦如鸡爪的手,劈手就朝那两分钱抓去!“老娘替你保管!你个没用的东西,挣这仨瓜俩枣还不够塞牙缝的!还敢藏私?!”
周围的邻居被惊动,纷纷投来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。
眼看那脏污的指甲就要碰到那来之不易的两分钱,沈凝(秦淮茹)猛地抬起头!
她的动作快如闪电,不是去护钱,而是一把抓住了贾张氏的手腕!力道之大,让猝不及防的贾张氏一个趔趄!
“妈!”沈凝的声音不高,却异常清晰、冰冷,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、斩钉截铁的强硬!她直视着贾张氏那双充满错愕和暴怒的三角眼,一字一句地说道:
“这钱,是我凭自己手艺,一针一线挣来的!给孩子补衣裳、买口粮的钱!”
她另一只手,缓缓地从袖口里掏出那几根灰褐色的芦花鸡毛,举到贾张氏眼前,声音压得极低,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,却如同淬了毒的冰锥:
“您要是再敢动一分……我就拿着这个,去后院许大茂家门口,好好说道说道,问问他们家鸡笼子旁边,怎么会有咱家棒梗身上掉下来的鸡毛!”
那几根不起眼的鸡毛,在贾张氏骤然收缩的瞳孔里,瞬间放大了无数倍!如同烧红的烙铁,烫得她魂飞魄散!棒梗偷鸡未遂的事,她是知道的!棒梗跑回来就语无伦次地说他妈喊他卖破烂买包子……她当时只当是棒梗贪吃找借口,根本没细想!现在……
贾张氏的脸色瞬间由暴怒的铁青转为死灰般的惨白!她看着沈凝那双深不见底、再也没有丝毫温顺怯懦、只剩下冰冷威胁的眼睛,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这……这还是那个任她搓圆捏扁的秦淮茹吗?!
沈凝死死攥着贾张氏的手腕,感受着对方身体的剧烈颤抖。那几根鸡毛,如同最锋利的匕首,终于第一次,狠狠撕开了贾张氏那层贪婪刻薄的伪装,露出了下面色厉内荏的恐惧!
周围的邻居不明所以,只看到婆媳俩僵持着,气氛诡异。
沈凝缓缓松开手,将那两分钱一枚一枚地、极其郑重地收进自己贴身的衣兜里。然后,她弯腰,继续拿起一件邻居送来需要缝补的旧衣服,穿针引线,动作平稳流畅,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对峙从未发生。
只有贾张氏,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,踉跄着后退一步,手指着沈凝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。那双三角眼里,第一次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……一丝被彻底拿捏住的、深不见底的恐惧。
槐花依偎在妈妈腿边,小手紧紧抓着妈妈的裤脚,懵懂的大眼睛看着脸色惨白的奶奶,又看看神情平静专注、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妈妈。她小小的心里,第一次模模糊糊地感觉到,似乎有什么东西……变得不一样了。
沈凝的针尖划过布料,发出细微的沙沙声。她垂着眼睑,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冰冷暗流。
吸血?掌控?
她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、冷冽至极的弧度。
‘这才……刚刚开始。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