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声

期末考结束那天，天空放晴了。姜俞白走出考场，阳光晃得她眯起眼睛，人群里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，心里反而松了口气，又有点空落落的

她已经在家住了两周，房间被母亲重新装修过，换上了昂贵的地毯和窗帘，却比旧楼更让她觉得陌生。书桌上堆满了复习资料，却没一张是左奇函标过重点的笔记，那些整齐的红笔标注，突然变得格外想念

班主任在班群里发了成绩单，姜俞白的名字排在中游，物理成绩却比上次进步了很多。她盯着那个分数看了很久，想起左奇函蹲在旧楼帮她讲题的样子，他的指尖划过试卷，耐心地重复着她没听懂的公式

手机在口袋里震动，是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，只有一句话：“试卷发了，你的物理进步很大。”

姜俞白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，指尖发颤地回了个“谢谢”，却再也没收到回复。她知道是左奇函，只有他会记得她物理不好，只有他会用这种沉默的方式，告诉她他还在关注她

可这份关注，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，看得见，摸不着，带着说不出的距离。她想起自己说要离开时，他眼底的失落和无奈，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，用他的疲惫当作借口，逃避着所有需要面对的问题

暑假开始后，姜俞白回了趟旧楼。铁门没锁，轻轻一推就开了，铁锈蹭在手心，有点刺痒。三楼的实验台空荡荡的，墙角的纸箱还在，却被人整理过，画具摆得整整齐齐，像是每天都有人来打理

她走到实验台边，发现抽屉里多了个笔记本，是左奇函的。翻开第一页，是他的字迹，写着“物理易错点整理”，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公式和例题，每道题旁边都标着“俞白容易错这里”“这题她上次问过”

笔记本的最后几页，画着很多小小的涂鸦，是她的侧影，是她在旧楼里画画的样子，是她皱着眉做题的表情，每一笔都带着温柔的暖意。最后一页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，在夕阳下的旧楼门口，旁边写着一行很小的字：“其实我不累，只是怕你走。”

姜俞白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，砸在笔记本上，晕开了墨迹。原来他什么都知道，知道她的不安，知道她的借口，却只是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，笨拙地挽留着。而她却因为自己的敏感和胆怯，亲手推开了这份小心翼翼的温暖

她把笔记本放回抽屉，轻轻合上。旧楼里的阳光很好，落在画具上，泛着淡淡的光。她知道左奇函一定还会来，会像以前那样，坐在实验台边看书，整理画具，等待一个可能不会再回来的人

姜俞白走出旧楼，锁上铁门，把钥匙放在了门垫下——那是他们以前约定好的位置。她没有立刻离开，而是在巷口站了很久，看着旧楼的窗户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，又空落落的

或许有些告别不是终点，有些距离需要自己跨越。她不知道左奇函会不会看到门垫下的钥匙，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机会解开那些误会，但至少，她开始明白，逃避解决不了问题，沉默只会让遗憾越来越深

阳光穿过树叶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姜俞白深吸一口气，转身往巷口外走，脚步比来时坚定了些。这个夏天还没结束，或许，一切都还来得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