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昆仑虚的雪终年不化。
我踩着三尺深的积雪,冰晶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呻吟。父亲需要的九叶灵芝只生长在悬崖背阴处,那里连凤凰火都照不暖。
"公主,再往上就是禁制区了。"青鸾拽住我的羽氅,"听说上月还有仙侍被雪妖拖走..."
我掐诀凝出冰刃划向虚空。刀刃在三十丈外撞上无形屏障,炸开一串淡金色符文——那是旭凤布下的防护结界,上面跳动的凤凰火纹让蚀心蛊在我血脉里翻涌。
"在这等着。"
将青鸾留在结界边缘,我独自走向悬崖。羽氅下摆扫过雪面,留下带着孔雀翎暗纹的痕迹。转过山坳时,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突然刺入耳膜。
叮铃——叮铃——
那声音像细针顺着耳道往脑髓里钻,蚀心蛊顿时暴起发难。我踉跄着扶住冰壁,指甲在万年玄冰上刮出五道白痕。抬头望去,悬崖边的平台上,粉色身影正在雪地里笨拙地结印。
"不对,灵力要走手少阳经。"红衣少年从背后握住那人的手腕,指尖引出一道金红色细流,"像这样。"
旭凤的手掌包裹着锦觅的手背,两人之间腾起的火焰映亮了方圆十丈的积雪。我认识那个术法——凤凰族的"心焰诀",向来只传道侣。
琉璃铃铛挂在锦觅腰间,随着她的动作晃个不停。每一声响都让蚀心蛊更加狂躁,我不得不按住左耳那枚已经变成暗红的明月珰。
"谁在那里?"
旭凤突然转头,凤凰火顺着他的视线呼啸而来。我仓促展翅格挡,本命羽与火焰相撞的刹那,悬崖上方的雪层发出不祥的咔嚓声。
"快闪开!"
我扑向锦觅的瞬间,旭凤已经旋身将她护在身下。铺天盖地的雪浪砸在我展开的羽翼上,重若千钧。本命羽承受不住冲击,一根接一根折断,断口处渗出带着金丝的血珠。
"穗禾公主?"
旭凤的声音隔着雪幕传来。我艰难地抬头,正看见他拂去锦觅发间雪粒的动作,温柔得像对待初绽的花苞。这个画面比蚀心蛊更让人疼痛,喉间突然涌上腥甜。
"殿下好雅兴。"我抹去嘴角血迹,冰刃在掌心若隐若现,"在禁制区教人玩火。"
锦觅从旭凤臂弯里钻出来,琉璃铃铛又叮叮当当响成一片。她发间沾着雪沫,脸颊冻得通红,眼睛却亮得惊人:"你就是跳祈福舞的仙子?你的羽毛好漂亮!"
她伸手要摸我残缺的羽翼,旭凤突然拽着她后退三步:"小心!"
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本命羽正在失控暴走。原本纯白的羽毛末端爬满黑丝,像被墨汁浸染的宣纸。更可怕的是,这些黑羽正在吸收周围的灵力,悬崖边缘的防护结界开始明灭不定。
"有意思。"陌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,"孔雀明王的后裔竟有暗凤血脉。"
白衣仙人立在虚空,袖中星河流转。他足尖轻点,崩塌的雪浪瞬间凝固成冰雕。我认出这是夜神润玉,天界最神秘的皇子。
旭凤的凤凰火突然暴涨:"兄长何时到的?"
"足够看见该看的东西。"润玉的目光落在我染黑的羽尖,"穗禾公主的伤需要月华疗愈,不如移步璇玑宫?"
他袖中飞出一道银光,缠上我渗血的本命羽。清冷灵力涌入经脉,暂时压制了暴走的黑丝。我正要道谢,耳畔突然响起荼姚的传音:
"跟着润玉。"
这声音直接穿透识海,蚀心蛊应声发作。剧痛中我瞥见旭凤皱眉捏碎了一枚玉符——是传讯用的子母符,另一头恐怕正连着栖梧宫。
"不必麻烦夜神。"我咬牙切断润玉的银光,"鸟族自有疗伤秘法。"
转身时羽氅扫过锦觅的裙角,她腰间的琉璃铃突然炸裂。旭凤眼疾手快地撑开结界,才没让碎片伤到锦觅。但有一粒琉璃渣划过我的手腕,伤口渗出的血竟是暗紫色的。
"你的血..."锦觅睁大眼睛,"怎么会..."
润玉突然挡在我们之间:"殿下还是先送这位仙子回去为好。"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我流血的手腕,"有些毒,见光死。"
回天宫的路上,青鸾捧着九叶灵芝欲言又止。直到穿过南天门,她才压低声音道:"公主的耳坠...颜色更深了。"
铜镜里,左耳的明月珰已经变成暗褐色,像干涸的血痂。我碰了碰耳坠,镜面突然泛起涟漪,显出荼姚冷艳的面容。
"润玉近日频繁出入省经阁,查的都是禁术。"她的声音像毒蛇游过耳膜,"本宫要你盯着他。"
我盯着镜中自己逐渐爬上黑丝的眼白:"为什么是我?"
"因为..."荼姚的影像突然扭曲,变成那日铜镜里看到的黑羽女子,"他看你的眼神,和凤儿看那个果子精一模一样。"
镜面恢复正常时,我发现自己正用冰刃抵着喉咙。青鸾惊恐地夺下冰刃,却没看见我藏在袖中的左手——那里攥着从锦觅铃铛上掉落的琉璃碎片,锋利的边缘刻着荼姚的凤凰徽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