咖啡店（下）

波洛咖啡厅的骚动直到傍晚才平息。警笛声渐远，围观的人群散去，只留下门口几处未干的咖啡渍，提醒着这里刚发生过一场死亡事件。

小泉洄靠在公寓的沙发上，身上盖着薄毯。冲矢昴给他煮了杯热蜂蜜水，甜味顺着喉咙滑下去，稍稍压下了胃里的不适。他没问案件的结果——以柯南和世良的能力，加上安室透在旁的“协助”，真相想必已经水落石出。

果然，没过多久，门铃响了。

冲矢昴去开门，门口站着的是柯南，身后还跟着阿笠博士。夕阳的光落在柯南小小的身影上，却衬得他那双眼睛格外亮，像藏着两簇不肯熄灭的火焰。

“冲矢先生，”柯南仰头看着他，语气是孩童式的礼貌，眼神却带着超越年龄的认真，“关于下午咖啡厅的案子，有些地方想请教你。”

冲矢昴侧身让他们进来，目光在柯南身上顿了顿，笑道：“我知道的不多，不过可以说说看。”

小泉洄没有起身，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。阿笠博士看到他，有些惊讶：“这位是……？”

“我的晚辈，小泉洄。”冲矢昴简单介绍，又对小泉洄说，“这是阿笠博士，还有江户川柯南。”

小泉洄点了点头，算是打过招呼。他注意到柯南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半秒，随即转向冲矢昴，开门见山：“下午案发时，冲矢先生坐在靠窗的位置，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或事？比如有人靠近死者的桌子？”

“记不太清了，”冲矢昴走到厨房倒水，背对着他们，声音透过玻璃门传出来，“当时在和小泉聊天，注意力没在别处。不过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端着水杯走出来，“死者邻座的那个女人，案发前好像去过两次洗手间，第二次回来时，表情不太自然。”

柯南眼睛一亮：“你确定？”

“只是隐约记得，”冲矢昴将水杯递给阿笠博士，语气平淡，“具体的还是以警方调查为准。”

小泉洄坐在沙发上，安静地听着。他知道冲矢昴绝非“记不太清”，以赤井秀一的观察力，现场任何细微的异常都逃不过他的眼睛。他只挑了“邻座女人”这一点说，显然是有意引导，又不想显得太过刻意。

柯南低头沉思着，手指无意识地托着下巴，那模样像极了工藤新一思考时的样子。片刻后，他抬起头，又问：“冲矢先生和安室先生好像很熟？刚才在咖啡厅，你们好像聊了几句。”

这个问题带着明显的试探。小泉洄的心跳微微加快，看向冲矢昴。

冲矢昴笑了笑，语气轻松：“不算熟，只是偶尔在附近碰到，会打招呼而已。安室先生的三明治做得确实不错。”

又是滴水不漏的回答。

柯南没再追问，转而看向阿笠博士：“博士，我们该回去了，灰原还在等我们呢。”

提到“灰原”，小泉洄的神经下意识绷紧。灰原哀，也就是宫野志保，组织的前成员，对黑衣组织的气息最为敏感。她要是看到冲矢昴……

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，柯南掏出手机，点开了视频通话。屏幕亮起，很快出现了灰原哀的脸，她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，背景似乎是阿笠博士家的客厅。

“喂，柯南，查到什么了？”灰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，带着点不耐烦。

“差不多清楚了，”柯南举着手机，转身想让她看看冲矢昴，“对了灰原，给你介绍一下，这位是冲矢昴先生——”

他的话没说完，手机屏幕里的灰原哀，在看清冲矢昴的瞬间，脸色骤然变得惨白。她猛地后退了一步，撞到身后的书架，声音发颤：“是……是你？！”

小泉洄的心沉了下去。来了。

冲矢昴脸上的笑容不变，甚至对着手机屏幕微微颔首，像是在打招呼。但他放在身侧的手，指节几不可查地收紧了。

柯南也察觉到灰原的异常，皱眉问：“灰原，怎么了？你认识冲矢先生？”

灰原哀没有回答，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里的冲矢昴，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警惕，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。她的嘴唇哆嗦着，半晌才挤出一句：“柯……柯南，快回来！”

说完，不等柯南回应，她就匆匆挂断了视频通话，屏幕瞬间暗了下去。

客厅里陷入一片死寂。

阿笠博士一脸茫然：“小哀这是怎么了？”

柯南握着手机，眉头紧锁。灰原的反应太奇怪了，那种恐惧，和她平时提到黑衣组织时的反应如出一辙。难道冲矢昴……

他猛地抬头看向冲矢昴，眼神锐利如刀：“冲矢先生，你到底是谁？”

冲矢昴脸上的温和笑容淡了些，他没有回答柯南的问题，只是看向阿笠博士：“博士，看来你们需要回去看看那位小姐。”

阿笠博士这才回过神，连忙拉着柯南：“对对，我们快回去看看小哀！”

柯南被阿笠博士拽着往外走，临走前，他回头深深地看了冲矢昴一眼，又扫过沙发上的小泉洄，眼神复杂。那眼神里有疑惑，有警惕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——似乎在怀疑，这个和冲矢昴住在一起的苍白少年，是否也藏着秘密。

门被关上，公寓里重新恢复安静。

小泉洄慢慢坐直身体，看向冲矢昴。他脸上的温和已经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平静，仿佛刚才灰原哀的反应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。

“她认出你了。”小泉洄低声说，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。灰原哀恐惧的是赤井秀一，还是他身上属于组织的气息？

冲矢昴走到窗边，望着柯南和阿笠博士远去的背影，淡淡道：“小孩子总会怕生。”

又是敷衍的说法。但小泉洄没有再追问。他知道，有些话，冲矢昴不会对他说。就像他也不会告诉冲矢昴，自己知道灰原哀的真实身份，知道她恐惧的根源，更知道，这场看似意外的相遇，已经在平静的水面投下了更深的涟漪。

冲矢昴转过身，目光落在他身上，带着一丝审视：“你好像……一点都不惊讶？”

小泉洄迎上他的视线，心跳平稳：“惊讶什么？那位小姐看起来胆子很小，可能只是怕生而已。”他用了和冲矢昴几乎一样的说辞，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事实。

冲矢昴看着他，镜片后的眼睛深邃难辨。过了几秒，他忽然笑了笑：“或许吧。时间不早了，我去准备晚餐。”

他转身走进厨房，留下小泉洄一个人坐在沙发上。

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，华灯初上。小泉洄望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苍白的脸，轻轻吸了口气。

灰原哀的反应，柯南的怀疑，冲矢昴的掩饰……这一切都在提醒他，他所处的世界远比想象中更复杂，而他和冲矢昴的同居生活，恐怕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了。

更重要的是，灰原哀的恐惧，像一根引线，让他隐约感觉到，那个庞大而黑暗的组织阴影，或许已经在不远处，悄然盯上了这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