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清晨,我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。
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,像生了根的藤蔓,在我脑海里疯狂滋长。
我看到“沈月浓”在一个秘密的实验室里,对着各种精密仪器操作,她的眼神专注而狂热。
我看到她对着一张照片,用手术刀在自己脸上比划,那张照片上的人,赫然是我。
我还看到,她将一支泛着蓝色幽光的药剂,注射进了自己的太阳穴。
这些画面让我心惊肉跳,一个模糊的猜测渐渐成型。
我强忍着不适,走下楼。
傅承砚正坐在餐厅里,优雅地用着早餐。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,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,看上去宛如神祇。
可我知道,这副皮囊下,藏着一颗怎样冷酷自私的心。
张妈看到我,连忙迎上来,脸上带着一丝讨好和怜悯:“太太,您醒了。先生特地吩咐厨房为您准备了您……爱吃的早点。”
她说到“您爱吃的”时,明显顿了一下,眼神不自然地瞟向傅承砚。
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餐桌上摆着一份精致的烟熏三文鱼配芦笋,旁边还有一杯黑咖啡。
这是沈月浓的早餐习惯。
上一世,我为了迎合傅承砚,逼着自己吃了三年的烟熏三文鱼,吃到后来闻着味就想吐。
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,在傅承砚对面坐下。
他头也不抬,依旧翻看着手中的财经报纸,只当我是空气。
我没有动面前的早餐,而是对张妈说:“张妈,麻烦给我一碗白粥,两个小笼包,谢谢。”
张妈愣住了,下意识地看向傅承砚。
傅承砚翻动报纸的动作一顿,终于从报纸后抬起眼,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带着审视和不悦。
“苏念,你又想耍什么花样?”
“傅先生误会了。”我回以一个得体的微笑,语气疏离而客气,“我只是突然想换换口味。毕竟,总吃一样东西,是会腻的。”
我的话一语双关。
傅承砚的黑眸沉了沉,他放下报纸,身体微微前倾,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笼罩过来。
“腻了?”他重复着这两个字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,“苏念,别忘了你的身份。你没有资格说‘腻’。”
“我的身份?”我故作不解地眨了眨眼,“我是您的合法妻子,傅太太。这个身份,应该有资格选择自己想吃的早餐吧?”
我故意加重了“合法妻子”和“傅太太”这几个字。
傅承砚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去。
他最讨厌的,就是我摆出这副傅太太的架子,因为这会时时刻刻提醒他,他娶的不是沈月浓。
上一世,我最怕看到他这副表情,每次都会吓得立刻道歉,卑微地乞求他的原谅。
但现在,我只觉得痛快。
“看来,你是一晚上没睡,脑子不清醒了。”他冷冷地敲了敲桌子,“张妈,把早餐端走,既然傅太太不想吃,那就饿着。”
“是,先生。”张妈战战兢兢地准备上前。
“等等。”我开口,声音不大,却成功让张妈停住了脚步。
我拿起桌上的黑咖啡,在傅承砚冰冷的注视下,缓缓地,将滚烫的咖啡尽数倒进了那盆他精心养护的君子兰里。
那是沈月浓生前最喜欢的花。
“既然花比人金贵,那这杯咖啡,就给它喝吧。”我放下杯子,发出“嗒”的一声轻响,在死寂的餐厅里格外清晰。
“苏念,你放肆!”傅承砚猛地站起身,英俊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。
那盆君子兰是他的心头肉,每天都要亲自打理,宝贝得不得了。上一世,我不小心碰掉了一片叶子,他整整一个星期没和我说一句话。
现在,我当着他的面,用沈月浓最爱的咖啡,浇死了沈月浓最爱的花。
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,一点一点,把他加注在我身上的,属于另一个女人的东西,全部撕碎。
我迎上他盛怒的目光,非但没有半分畏惧,反而笑得更加灿烂。
“傅先生,这才只是个开始。”我站起身,理了理裙摆,优雅地从他身边走过,“对了,忘了告诉你,我对烟熏三文鱼过敏,以后别再让厨房准备了。毕竟,我可不想因为一顿不喜欢的早餐,就过敏死在傅家,那也太不值了。”
说完,我头也不回地上了楼。
身后,传来瓷器碎裂的巨响。
我嘴角的笑意更深。
傅承砚,你一定很奇怪吧。
那只对你摇尾乞怜的宠物,为什么突然长出了利爪。
别急,你会慢慢习惯的。
因为从今天起,我不再是那朵依附你而生的菟丝花。
我是一朵带刺的玫瑰,我的每一根刺,都将深深扎进你的血肉里,让你日夜不得安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