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毒爆发的那一天,樱花仍在枝头悄然绽放。粉白的花瓣轻盈地随风旋落,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温柔,仿佛是在为这个即将崩塌的世界送上最后的告别。
通讯早已中断,城市的防线被彻底撕裂。尖锐刺耳的嘶吼声在街道上此起彼伏,混乱与绝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,将往日的秩序吞噬殆尽。
然后,血色的雨来了。
这不是普通的雨,而是一场漫长得令人窒息的灰暗暴雨。雨水连绵不断地砸落,冲刷着城市的残骸,也冲刷着那些无人收拾的尸体。天空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,低低地压下来,仿佛永远不会再透出一丝光亮。
他们最终躲进了学校——那个曾经充满青春与欢笑的地方。如今,这里成了他们唯一的庇护所,也像是一座困住希望的牢笼。图书馆的大门被从内部焊死,操场上那棵樱花树下,横陈着几具早已腐烂的尸体,花瓣落在腐肉之上,形成了一种荒诞而令人作呕的对比。教室里堆满了杂物与干粮,黑板上的字迹尚未完全擦去,仍保留着最后一次复习时匆忙写下的题目,仿佛时间在那一刻被冻结。
校门外,丧尸们不断徘徊,撞击铁门的金属颤音混杂着疯狂的嘶吼,像是某种来自深渊的召唤。他们不敢合眼太久,轮流守夜,每个人的心底都藏着对未知的恐惧,那种恐惧,不是害怕死亡,而是怕在死前,连希望都彻底消失。
金是第一个倒下的。
他在守夜时被丧尸抓伤了胳膊。可他没有尖叫,也没有流泪,只是默默地坐到墙角,一直忍到紫堂幻来换班。他颤抖着手指在纸上勾勒出他们的模样,说这是“并肩的样子”。线条歪歪扭扭,轮廓模糊,却能看得出,那是他们曾经的模样——有笑容、有梦想、还有未曾实现的未来。
他用沙哑的声音恳求紫堂幻:“帮我……结束吧,紫堂。”
紫堂幻愣住了,手中的刀被金趁机夺过。下一瞬,鲜血飞溅,染红了白色的瓷砖和他的金色发丝。他倒下时,手里依旧紧紧攥着姐姐留下的校徽——那是他最后的执念,也是支撑他走到现在的原因。在濒死之际他看到了秋,那个阳光热情的女人,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,“金!欢迎回家!”是姐姐啊,难怪这么温暖,可是我好像没有力气再奔向她了……对不起,姐姐我找不到你了……
他的身体渐渐的凉了,血渗透了校服。
当格瑞和其他人赶到时,只看到紫堂幻跪在地上失声痛哭,而crack什么都没说,只是拍了拍格瑞的肩膀,随后转身向外走去,迎向冷风。安莉洁试图安慰紫堂幻,却发现自己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平复;凯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没有掉下来。格瑞则一直沉默着,慢慢拾起属于金的遗物——不多,只有一张泛黄的合照、一枚略显褪色的校徽,以及一本画满涂鸦的画本。
窗外的雨声敲打着寂静,远处丧尸的嘶吼隐约传来。
天空像一块被揉皱的灰布,低低地压在地平线上,风不大,却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。操场的一角被临时清理出一块空地,那是金最后的归宿。樱花树依旧伫立在不远处,花瓣随风飘落,像是为他送行的白蝶,只是那些花瓣落在泥土和残骸之间,显得格外凄凉。
没有人说话。
他们将金轻轻放进那个亲手挖出的坑里,他的脸上还带着最后一丝笑意,那笑容仿佛定格在了某个温暖的回忆里。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,胸前别着姐姐的校徽,像是某种信仰,也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牵挂。
有人默默地将他画的那张画放进坑中,和他一起埋葬。那张纸上,是他们并肩而立的模样,线条歪斜却真挚,是金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。
格瑞站在人群的最前方,目光沉静,却藏着难以掩饰的悲痛。他缓缓弯下腰,将一朵捡来的樱花放在金的胸口,轻声说:“金,你画的我们……还差一个人没画完……”
风掠过树梢,带来一阵低低的呜咽声,仿佛是远处的丧尸在哀嚎,又像是这个世界的叹息。
他们用铲子将泥土一铲一铲地盖上去,动作缓慢而沉重。每一声泥土落下的声音,都像是敲在心头。最后,他们在坟前插上一块木牌,上面用炭笔写着一个“金”字。
仪式结束了。
没有人离开,也没有人说话。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,看着那块小小的木牌,看着那片被樱花覆盖的泥土。那一刻,他们都知道,他们失去的,不只是一个同伴,更是一个朋友,一个家人。
“金,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安好,无人再打扰你的安宁。”安莉洁轻声说,“愿你得偿所愿、万事顺遂,愿另一个世界再无苦痛。愿你能在地母的怀中安睡……”
只是,谁又能真正知道,另一个世界是否真的如我们所愿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