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恋无声33

张陆让坐在餐厅靠窗的位置，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，手机屏幕亮了两次，一次是关放发来的B大军训照片，背景里苏在在正举着冰棒冲镜头做鬼脸；另一次是姜佳的消息，说C大的晚自习要从八点排到十点，末尾加了个哭丧脸的表情。

他回复消息的间隙，眼角余光瞥见餐厅门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。林黎头发被晚风拂得有些乱，手里还攥着个没拆封的笔记本，看见他时眼睛立刻亮了，像落了两颗星星。

“等很久了吗？”她快步走过来，拉开椅子坐下时带起一阵风，混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水味。张陆让注意到她额角有层薄汗，递过桌上的冰水：“刚到十分钟。”

林黎咕咚喝了两口，才想起什么似的，把笔记本推到他面前：“你看，我室友赵霏霏画的宿舍平面图，连哪个角落适合放零食都标出来了，她说明天要带我们去探索学校周边的小吃街。”

笔记本上的字迹歪歪扭扭，却透着股鲜活的认真，张陆让看着那个被圈起来的“最佳零食角”，嘴角忍不住弯了弯：“听起来很有趣。”

“何止有趣啊，”林黎掰着手指细数，“戴眼镜的那个女生叫孟萌，居然跟我一样喜欢看老电影，我们刚才还约着周末去学校的放映厅；还有个四川来的女生叫杨雪，说要教我们做正宗的酸辣粉……”

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，像把白天遇到的所有新鲜事都打包好了，一股脑地倒给他。张陆让安静地听着，偶尔在她说到兴头上时应一声，视线落在她微微扬起的嘴角上，那里还沾着点刚才喝冰水时蹭到的水珠。

服务员端来两份番茄牛腩面时，林黎还在说宿管阿姨给她的那张校园卡，说上面的照片把她拍得脸圆圆的。“早知道就该跟你一样，提前去拍好证件照照片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。”

张陆让被她逗笑，夹了块牛腩放到她碗里：“快吃吧，面要凉了。”

餐厅里人渐渐多起来，邻桌的男生在讨论下午的历史课，靠窗的女生们对着菜单叽叽喳喳。林黎吸溜着面条，忽然想起高三最后那段日子，张陆让虽然不在但其他人总是趁着晚自习的间隙，偷偷溜到学校后门的面馆，也是这样面对面坐着，只是那时谁都没敢多说一句心里话。

“对了，”她忽然抬头，“你室友怎么样？昨天你发的照片里那个戴黑框眼镜的。”

“叫陈宇，计算机系的，”张陆让想了想，“话不多，但刚才我来餐厅的时候，他帮我把晒在楼下的被子收回来了。”

林黎点点头，忽然笑出声：“真好啊，感觉大家都在慢慢适应新环境。”

回想起毕业之后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，公布关系后，苏在在拉着她分享偷偷攒的恋爱小技巧，连一向严肃的班主任都在毕业纪念册上给他们写了“前程似锦，岁岁无忧”。

可直到此刻，看着眼前人低头喝汤时露出的干净脖颈，听着他偶尔开口时温和的语调，林黎还是觉得像踩在棉花上，虚飘飘的不真实。

她忽然倾过身，飞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。

很轻的一下，像羽毛扫过，带着她唇上残留的番茄汤的酸甜味。张陆让的动作顿住了，抬起头时眼里带着点惊讶，耳根却悄悄泛起红色。

餐厅里的喧闹好像瞬间退远了，林黎看着他的眼睛，声音轻轻的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：“你说，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？”

她晃了晃手指，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碰到他皮肤的温度：“明明已经在一起三个月了，可我总觉得，说不定下一秒就会醒过来，发现自己还坐在高二的教室里，你就坐在我斜前方，我连跟你说句话都要在草稿纸上练好几遍。

张陆让放下筷子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，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，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。“不会的，”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，“林黎，你看。”

他拿起她的手，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。隔着薄薄的T恤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，一下，又一下，真实得像敲在她的心尖上。

“这不是梦，”他看着她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，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。”

林黎的眼眶忽然有点热，她低下头，看见自己的手指被他包裹着，他的掌心很暖，带着让人踏实的温度。刚才那些飘忽的不安，好像就在这瞬间被熨平了。

是啊，不是梦。

原来真的可以这样啊。

曾经只敢在草稿纸上写无数遍的名字，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坐在对面；曾经隔着几排座位偷偷描摹的侧脸，如今可以伸手就能碰到；曾经以为遥不可及的未来，原来就藏在这样寻常的夜晚里，藏在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里，藏在他说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”的温柔语调里。

林黎低头笑了笑，往他碗里夹了块最大的番茄。

-视角转换

……

……

公交车驶离站台时，晚风从半开的车窗钻进来，掀起林黎耳边的碎发。她侧头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，张陆让坐在她身边，膝盖偶尔会碰到她的，带来一阵微热的触感。

车厢里人不多，后排的几个学生在讨论明天的军训安排，说要带够防晒霜和冰凉贴。林黎想起下午赵霏霏从包里掏出的那支超大号防晒霜，忍不住弯了弯嘴角。

“在想什么？”张陆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带着点低低的磁性。

“在想明天要早起，”林黎转头看他，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，把他的轮廓勾勒得很清晰，“听说军训要站军姿，我高中体测时站五分钟就晕了。”

张陆让想起高中有次运动会，她报了女子一千米，跑到最后一圈时脸色发白，却还是咬着牙冲过终点线，他当时在终点等着，伸手扶她时，她的手烫得像揣了个小火炉。

“不舒服就打报告，别硬撑。”他说，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心。

林黎“嗯”了一声，忽然想起吃饭时自己说的那些傻话，脸颊有点发烫。其实连她自己都说不清，那种不安是从哪里来的。或许是因为曾经太想靠近，真的站在他身边时，反而会怕这一切像泡沫，轻轻一碰就碎了。

公交车在路口停下等红灯，车厢里忽然安静下来。张陆让看着她微垂的眼睑，他忽然想起刚才在餐厅，她亲完他就红了脸，眼神飘忽着不敢看他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。

他伸出手，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。

林黎的身体僵了一下，随即放松下来，顺势往他身边靠了靠。他的手臂很有力，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，把晚风吹来的凉意都挡在了外面。

“林黎，”张陆让低头看她，神色是从未有过的认真，“我真的很喜欢你。”

不是“喜欢”，是“很喜欢”。这三个字像投入湖面的石子，在林黎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。

还没等她想好该说些什么，张陆让的脸就慢慢靠近了。

他的动作很轻，带着点试探的温柔，唇瓣碰到她的那一刻，林黎感觉自己的心跳像漏了一拍，连呼吸都忘了。她的睫毛颤了颤，轻轻扫过他的脸颊，像羽毛拂过心尖。

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。

两个人都带着点生涩的慌乱，林黎的手紧张地攥着衣角，指节都泛了白。张陆让也好不到哪里去，耳根红得快要滴血，可他毕竟是男生，很快就找回了些微的节奏，轻轻撬开她的唇齿。

就在林黎感觉自己快要憋不过气时，张陆让忽然退开了一点，额头抵着她的，声音里带着点笑意：“笨蛋，不会换气，想憋死自己？”

林黎的脸“腾”地一下红透了，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，她别过脸，小声嘟囔：“我那是……不会亲。”

张陆让低低地笑起来，胸腔的震动透过相靠的肩膀传过来，带着让人发痒的暖意。“那女朋友，”他凑近她的耳边，热气拂过她的耳廓，“我们多试几次？张老师教你。”

他的声音带着点戏谑，眼神却很认真，像藏着星星的夜空。林黎转过头，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，心里的那点羞涩忽然就被一种甜甜的情绪取代了。她没说话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

张陆让的眼里瞬间漾起笑意，他再次靠近，这一次的吻比刚才温柔了许多，带着耐心的引导。林黎慢慢放松下来，学着他的样子轻轻回应，鼻尖偶尔碰到一起，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。

公交车报站的声音在前方响起，打破了车厢里的静谧。张陆让慢慢退开，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和微肿的嘴唇，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。

林黎拍掉他的手，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，眼底却藏不住笑意。

下车时，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，吹散了车厢里的闷热。张陆让很自然地接过林黎手里的包，挎在自己肩上，另一只手轻轻牵着她的手。

两个人沿着学校的林荫道慢慢走着，路灯在地上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，偶尔有晚归的学生从身边经过，留下几句说笑的声音。

“明天军训要穿迷彩服，”林黎踢着路边的小石子，“赵霏霏说她特意买了双软底鞋垫，不然站一天脚会废的。”

“我让陈宇帮我带了两双，明天给你送去。”张陆让说。

林黎惊讶地抬头：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

“猜的。”他笑了笑，其实是下午看她对着手机上的军训攻略发愁时记在心里的。

说话间就到了女生宿舍楼下

“到了。”林黎停下脚步，抬头看着张陆让。他肩上还挎着她的包，看起来有些滑稽，又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。

“张老师，”林黎故意学着他刚才的语气，嘴角弯起狡黠的弧度，“明天要军训了，快回去休息吧。”

她顿了顿，声音放软了些，带着点甜甜的笑意：“晚安，我的男朋友。”

“晚安”两个字她说过很多次，可这一次，带着“男朋友”的后缀，像裹了蜜似的，让张陆让的心里瞬间被填满了。他伸出手，轻轻把她拥进怀里。

这个拥抱很轻，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。林黎把脸埋在他的胸口，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，是让她觉得最踏实的气息。

“晚安。”张陆让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，低低的，带着点不舍。

他松开手，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，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脸颊，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。“上去吧，我看着你进去。”

林黎点点头，接过他递过来的包，转身往宿舍楼里走。走到楼梯口时，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，张陆让还站在原地，路灯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他看见她回头，朝她挥了挥手。

林黎也挥了挥手，转身跑上楼梯，心跳还在砰砰地跳着，脸上却忍不住漾开笑意。

三楼的走廊里，赵霏霏正探着头往下看，看见林黎上来，立刻冲她挤了挤眼睛：“哟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？”

林黎的脸又红了，伸手拍了她一下：“去…去吃饭了。”

宿舍里的灯都亮着，孟萌在整理明天要穿的迷彩服，杨雪在给家里打电话，用带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念叨着军训的注意事项。看见林黎回来，孟萌抬起头笑了笑：“回来啦？我帮你把迷彩服熨好了，放在你床上呢。”

“谢谢。”林黎走过去，看着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迷彩服，心里暖暖的。

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，她想起刚才张陆让认真的眼神，想起他说“我真的很喜欢你”，想起那个带着生涩和温柔的吻，忽然觉得，那些不安的情绪好像都消失了。

原来喜欢一个人，真的可以让人变得勇敢，也可以让人变得安心。

林黎拿出手机，给张陆让发了条消息：“到宿舍啦，你也早点休息，晚安。”

很快就收到了回复，只有两个字：“晚安。”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月亮表情。

林黎看着那个表情，忍不住笑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