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TV包厢的门被推开时，震耳欲聋的音乐差点把顾然掀个跟头。关放举着话筒站在屏幕前，衬衫扣子解开两颗，扯着嗓子唱《朋友》，看见顾然进来，一把将他拽到沙发上：“来得正好！这首合唱少了你可不行！”
顾然刚放下行李箱，就被塞了个话筒。屏幕上跳动着熟悉的歌词，关放撞了撞他的肩膀，眼神亮得像包厢顶上旋转的射灯：“还记得不？当年聚会我们就唱着这首歌。”
顾然笑着点头，前奏响起的瞬间，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。关放的破锣嗓子跑调跑到天边，顾然却记得每个转音的细节，声音交织在一起时，包厢里突然安静了两秒，接着爆发出林黎的笑声：“关放你能不能走点心！”
……
张陆让坐在角落的沙发上，面前的茶几摆着几瓶啤酒。他拧开瓶盖递给顾然，目光扫过屏幕上滚动的歌词，忽然低声说：“那时候你总在家里唱跑调的歌，被阿姨骂。”
“哪有！”顾然灌了口啤酒，泡沫沾在嘴角，“明明是关放非要拉着我练嗓子，说要参加校园歌手大赛。”
关放正好唱到高潮，闻言手舞足蹈地反驳：“明明是你自己想给温雪唱情歌！”
温雪正在开果盘，听到自己的名字，指尖顿了顿，草莓汁滴在玻璃盘上，晕开一小片红。林黎凑过去帮她擦手，压低声音笑：“别理他们，喝醉了就爱胡咧咧。”
歌曲唱到末尾，顾然抢过关放的话筒，对着屏幕吼完最后一句，转身时正好对上温雪的目光。她手里拿着块西瓜，正小口小口地啃着，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，像幅没干透的水彩画。顾然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，刚想说点什么，就被关放勾住脖子往沙发上按。
“来来来，聊聊大学这几年！”关放往每个人手里塞了瓶酒，“然然你先说，国外的月亮是不是真的比较圆？”
“圆个屁。”顾然白了他一眼，“还没学校操场的路灯亮呢。”他看向张陆让，“我听说你俩去年拿了国家奖学金？可以啊张陆让，藏得够深。”
张陆让正帮林黎剥橘子，闻言抬了抬眉：“你不在，没人跟我争第一。
“切。”顾然撇撇嘴，却忍不住笑了。他记得高中那会，两人总在图书馆熬到闭馆，张陆让的笔记本上永远写得整整齐齐，而他的草稿纸画满了温雪的侧脸。
林黎突然举起手：“我来说我来说！去年运动会，张陆让跑三千米，我在终点线给他递水，结果他直接把我拽进怀里了！”她晃着张陆让的胳膊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当时全场都在吹口哨，你不知道他脸有多红！”
张陆让的耳尖果然泛起薄红，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：“别听她胡说，是怕你被人群挤到。”
“才不是！”林黎抢过他手里的橘子瓣，塞进自己嘴里，含糊不清地说，“就是想抱我。”
温雪在旁边安静地听着，忽然递给顾然一碟花生：“你以前总说KTV的花生最好吃。”
顾然捏起一颗扔进嘴里，咸香的味道漫开来，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。他看着温雪垂着的睫毛，忽然想起高二那年冬天，她冒雪给他送复习资料，围巾上沾着雪花，睫毛上却挂着汗珠，说“怕你来不及看”
“对了，”顾然撞了撞张陆让的胳膊，“你俩打算什么时候……”他比了个结婚的手势，笑得不怀好意。
张陆让没说话，只是往林黎那边看了一眼。她正拿着话筒，拉着温雪要合唱《小幸运》，屏幕上的歌词缓缓滚动，两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的，像羽毛拂过心尖。林黎唱到“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”时，偷偷看了眼张陆让，眼神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。
张陆让的嘴角也跟着弯了弯，拿起酒瓶和顾然碰了碰：“不急。”
顾然看着他眼底的温柔，忽然觉得这三个字比任何承诺都让人安心。他仰头喝了大半瓶酒，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，带着点微醺的暖意。包厢里的灯光忽明忽暗，映着每个人脸上的笑，像把散落在各地的星星，终于重新聚成了银河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屏幕上的歌曲换成了舒缓的民谣。关放搂着林黎的肩膀，两人对着一瓶啤酒碰来碰去，林黎的脸颊红扑扑的，眼神已经开始发飘，嘴里还念叨着“再来一瓶”
张陆让顾然看着对面的沙发上这俩活宝摇头失笑。张陆让的目光落在林黎被酒液沾湿的唇角，忽然低声问温雪：“她们喝了多久了？”
温雪闻言抬头笑了笑：“就一杯，她酒量你还不知道？沾点酒就醉。”
话音刚落，林黎突然打了个酒嗝，脑袋摇摇晃晃地往关放肩上靠，嘴里嘟囔着“张陆让我渴”。张陆让起身走过去，刚要扶她，就被她一把抱住胳膊，像只树袋熊似的挂着：“让让……我头晕……”
“知道了。”张陆让无奈地叹了口气，声音却软得像棉花糖，“我们回家了。”
关放挥挥手，舌头已经有点打结：“我送温雪……你们先走……”
顾然把他俩送到门口，回来时看见张陆让正弯腰给林黎穿外套。她的手不老实，总想去扯他的围巾，被抓住手腕后，就噘着嘴耍赖，眼眶红得像只受委屈的兔子。
“别闹。”张陆让的声音里带着笑意，把她的手塞进外套口袋里，“外面冷。”
林黎乖乖地不动了，只是眼睛一直盯着他，像有星星掉在了里面。顾然咳了两声，识趣地转过身：“我去结账，你们等我一下。”
走出KTV时，晚风带着点凉意。街边的路灯亮得昏黄，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林黎被张陆让牵着走，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，走两步就往他身上靠一下。
“难受……”她把脸埋在他胳膊上，声音闷闷的，带着浓重的鼻音，“头晕，还恶心……”
张陆让停下脚步，转身把她揽进怀里。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胸口，呼吸带着淡淡的啤酒香，头发蹭得他下巴有点痒。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，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，像在安抚一只撒娇的小猫。
“忍忍，马上到家了。”他低头说，声音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。
林黎往他怀里缩了缩，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，像怕被人抢走似的。张陆让能清晰地感觉到她小小的身子在微微发抖，大概是晚风太凉，又或许是醉意上头。他把外套脱下来，披在她肩上，拉链拉到最顶端，只露出双乌溜溜的眼睛。
“张陆让……”她忽然抬头看他，睫毛上沾着点水汽，“我们是不是……永远都在一起了？”
张陆让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，软得一塌糊涂。他想起大一那年在图书馆，她偷偷在他笔记本上画小爱心；想起大二运动会，她举着写有他名字的牌子，喊得嗓子都哑了；想起大三那年跨年夜，她冻得鼻尖通红，却非要等零点和他说新年快乐；想起刚才在KTV，她唱着情歌偷偷看他的样子……
那些细碎的瞬间像散落在时光里的珍珠，此刻被晚风穿成了串，在他心里闪闪发亮。
“嗯。”他低头，额头抵着她的，声音轻得像叹息，却带着无比的笃定，“永远都在一起。”
林黎笑了起来，眼睛弯成了月牙，伸手搂住他的脖子，把脸埋在他颈窝。张陆让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皮肤，带着点酒气，却甜得像蜂蜜。他抬手抱住她，手臂收紧的瞬间，闻到了她发间熟悉的薰衣草香。
街边的车来车往，霓虹灯光在地上流淌，像条温暖的河。张陆让抱着怀里小小的人，慢慢地往前走，脚步稳得像踩在棉花上。心里那点甜丝丝的感觉，像刚化开的糖，从心口一直蔓延到指尖，连晚风都带着甜味。
“张陆让，”林黎迷迷糊糊地说，“我想吃草莓……”
“好，回家给你洗。”
“还要看电影……”
“嗯，看你喜欢的动画片。”
“还要……”她的声音越来越低，最后变成轻轻的呼吸声，大概是睡着了。
他知道，这条路不会很长，却会通向很远的未来。有争吵，有分歧，有柴米油盐的琐碎，但更多的，是像此刻这样，她在怀里安睡，他牵着她的手，一步步走向亮着灯的家。
怀里的人动了动，往他胸口又蹭了蹭。张陆让低头，在她发顶轻轻印下一个吻，像在品尝一颗偷藏了很久的糖，甜得让人心头发颤。
“到家了。”他轻声说，仿佛怕惊扰了她的梦。
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更长，紧紧依偎着，再也分不开了。
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