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然把手机揣回兜里时，指尖还残留着屏幕的温度，心里却像被刚从冰柜里捞出来的冰块硌了一下。他冲服务员招招手，声音有点闷：“先上三瓶冰啤酒。”
关放刚把外套搭在椅背上，闻言挑眉：“怎么了这是？温雪没同意？”
“说有事。”顾然拉开拉环，灌了大半口啤酒，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，却没压下那点莫名的烦躁。张陆让坐在对面，安静地翻着菜单，指尖在“小龙虾”那栏顿了顿，抬眼看向顾然：“她忙什么？”
“谁知道。”顾然撇撇嘴，刚想说点什么，就被关放胳膊肘怼了一下。
“欸，顾然，你看那边——”关放朝斜前方努努嘴，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，“那不是温雪吗？”
顾然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，心脏猛地一缩。靠窗的位置上，温雪正侧对着他们坐着，面前摆着精致的情侣套餐，对面还坐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，正笑着给她递纸巾。餐厅里暖黄的灯光落在她发梢，她低头笑的时候，嘴角的梨涡浅浅陷下去，是顾然看了很多年的样子，此刻却刺得他眼睛有点发疼。
“情侣餐厅啊……”关放摸着下巴嘀咕，“她原来说的有事，是这个？”
顾然没说话，只是拿起酒瓶往杯子里倒酒，啤酒沫子漫出来溅在手上，他也没察觉。原来她不是忙，只是忙的人里没有他。这认知像根细针，轻轻扎在心上，不怎么疼，却密密麻麻地泛着酸。
“所以，打算藏到什么时候？”
张陆让突然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让顾然手里的酒瓶顿了一下。他抬眼，对上张陆让平静的目光，那眼神里带着点了然，像早就把他那点心思看得透透的。
顾然有点慌，下意识地反驳：“藏什么？我跟她就是朋友……”
“朋友？”张陆让放下菜单，嘴角勾起一点浅淡的笑意，“你每次看到她跟别的男生说话就皱眉，她朋友圈每条动态你都秒赞，以前她随口说想吃城南的糖糕，你绕了三公里路去买，这叫朋友？”
他顿了顿，扫了眼温雪的方向，语气笃定：“所有人都看出来了，就你以为自己藏得好。”
顾然的脸“腾”地红了，像被戳破了心事的小学生，手忙脚乱地又灌了口酒。
关放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，眼睛瞪得溜圆：“卧槽，顾然，你喜欢温雪？”他拍了下大腿，“我说你小子这几年不对劲呢，每次聚会都盯着温雪看，原来……”
顾然被他俩一唱一和说得没脾气，干脆瘫在椅背上，自嘲地笑了笑：“喜欢又怎么样？我去了国外四年，这四年里什么都在变。她身边早就有别人了，你看刚才那男的……”
他的声音低下去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：“而且喜欢哪有那么容易说出口？万一失败了，我连跟她做朋友的机会都没了。”
空气安静了几秒，张陆让忽然开口，语气很轻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：“做一辈子朋友，你不后悔？”
顾然愣住了。
后悔吗？他想起视频通话时，她吐槽老板太苛刻，眼睛红红的却还强装没事，他握着手机，恨不得立刻买张机票飞回去。他想起刚才在KTV，她唱到“错过太容易”那句时，目光似乎在他脸上停了一下……
这些画面像潮水般涌上来，撞得他心口发疼。
“就是啊顾然，”关放也跟着劝，“你不试试怎么知道？温雪那人看着大大咧咧，其实心思细得很，说不定……”
说不定什么，关放没说下去，但眼里的鼓励很明显。
顾然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，冰凉的玻璃硌得指节发白。他看向温雪的方向，她正低头切着牛排，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头发上，镀了层金边。这么多年了，他躲在“朋友”的壳里，看着她从青涩的高中生变成初入社会的职场青年，看着她身边人来人往，却始终没勇气迈出那一步。
可如果真的要做一辈子朋友，看着她对别人笑，对别人好，看着她穿上婚纱走向别人……他心脏猛地一缩，那滋味，比现在的酸涩难受一万倍。
“妈的。”顾然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顿，眼里闪过一丝豁出去的决绝，“不管了，说就说！”
张陆让和关放对视一眼，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笑意。
“这才对嘛！”关放拍着他的肩膀，“想当年我追我女朋友，那可是……”
顾然没听关放的长篇大论，脑子里已经开始飞速盘算。温雪喜欢吃什么来着？火锅要微辣，小龙虾得是蒜蓉的，炸酱面必须配北冰洋，冰淇淋只吃草莓味的，还得是双球……他忽然笑了，眼里的低落一扫而空，取而代之的是点跃跃欲试的期待。
“我得好好想想……”顾然摸着下巴，眼神亮起来，“告白地点选在哪儿好呢？要不就去那家她常去的小龙虾馆？”
张陆让看着他重新活过来的样子，嘴角也弯了弯，低头继续翻菜单：“先点菜吧，等会儿小龙虾上来，让你灵感爆棚。”
窗外的阳光正好，啤酒的泡沫慢慢消下去，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。顾然看着对面两个损友，又忍不住瞟了眼斜前方的温雪，心里那点被冰块硌着的地方，好像渐渐暖了起来。
不管结果怎么样，至少这一次，他不想再错过了。
……
……
哎呀舍不得小飞奔，还有几章就完结啦。谢谢大家的喜欢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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