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讯落地的第七天,羊村广场中央那粒“爆米花奶糖种子”真的发了芽。
嫩绿的茎像一条刚睡醒的小龙,一夜间攀上旗杆,顶端挂着两片对称的叶子:一片奶白色,像奶油;一片雪青色,像冰萤。
灰太狼蹲在旗杆下,仰头看得入神,直到被慢羊羊的拐杖轻轻敲了敲肩。
“别光顾着看,”村长递来一张烫金请柬,“狼族议庭来函,邀你参加‘春归正名’仪式。”
灰太狼接过,指尖微微发凉——那上面写的不是“灰·太·郎”,而是一个空白的下划线,等待他亲手填上。
请柬背面附着一行小字:
“名未定,声先至。请以春讯为凭,为自己取一个两族共认的新名。”
喜羊羊把脑袋凑过来:“要不叫‘爆雪狼’?听起来就很热闹。”
懒羊羊抱着汤锅:“‘奶糖狼’也不错,听着就甜。”
灰太狼却摇头。他把裂月抱在怀里,指尖轻扫,弦音像一条细线,牵出一段记忆:
雪原、冰裂、奶糖、篝火、爆米花、会发光的春讯……
“我要的名字,得装得下这些声音,也得留得住它们。”
眠羊羊递来一支羊毫笔,笔尖沾着青草汁,绿得像刚发芽的风。
灰太狼接过,在请柬的空白处写下:
“春声·灰”
墨迹未干,奶白色的那片叶子忽然抖了抖,落下一点奶油香;
雪青色的叶子也跟着一颤,飘下一粒冰蓝的光。
两缕气息在空中交缠,化作一只透明的小狼,围着灰太狼转了一圈,
“嗷呜”一声,散成漫天萤光。
众人屏息。
银牙议长不知何时已站在村口,老人眼里映着萤光,轻声道:
“春声既立,雪线退避。此名,狼族与羊村共认。”
仪式定在羊历二月十五,月圆夜。
地点既不在狼堡,也不在羊村,而在那片曾被寒潮封冻的眠冰湖。
湖心新裂开的圆洞尚未结冰,水面漂着一层薄薄的冰萤光。
狼族与羊族各乘一叶冰舟,舟首相接,拼成一个圆。
圆心浮着一块透明冰台——那是春讯种子发芽后长出的“回声冰”,
能放大一切声音,也能封存它们。
灰太狼立于冰台中央,怀里抱着裂月与心音,
两把琴的弦上各系一条“暖弦绳”,绳尾垂进湖水,
像两根会跳动的音叉,把湖底的心跳传到天上。
仪式没有号角,没有誓词,
只有一圈毛绒脑袋静静聆听。
灰太狼先拨裂月,低沉的“咚——”
像雪崩停住脚步;
再拨心音,明亮的“叮——”
像第一粒种子破土。
两条音波在湖面相撞,
卷起一圈圈发光的涟漪,
最终汇聚成一个名字的回声:
“春声——”
声音被回声冰封存,
化作一枚小小的、会唱歌的印章,
沉进湖心。
银牙议长抬手,
狼族与羊村同时敲响随身携带的小鼓、锅盖、口琴、风铃,
节拍参差不齐,却奇妙地叠成同一拍心跳。
那一刻,眠冰湖上的月亮忽然变得极圆极亮,
像一面巨大的镜子,
把“春声”两个字,
同时映在狼族的霜旗与羊村的炊烟上。
仪式结束,冰舟返程。
灰太狼坐在船尾,指尖无意识地在暖弦绳上打拍子。
湖水被冰萤映成淡蓝色,像一条流动的琴谱。
喜羊羊凑过来,小声问:“新名字有了,接下来呢?”
灰太狼望向远处雪线,
那里,雪正在悄悄融化,露出一线暗绿的岩苔,
像大地在偷偷写一首更长的歌。
“接下来,”他轻声说,
“让春声继续发芽,
让裂缝继续开花,
让爆米花和雪菇继续在同一口锅里翻滚——
直到冬天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。”
船头,银牙议长把麦芽酒倒进湖里,
酒液在水中散开,像一粒金色的音符,
顺着春讯的涟漪,
漂向更远更远的明天。
——第17章·终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