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舍的灯刚刚熄灭，叶寸心借着窗帘漏出的微光摸下床，猫着腰溜到门口，整套动作行云流水
深吸一口，脚步轻快地往训练场边缘溜，叶寸心熟门熟路地绕到树后，这里是她摸透的安全区，监控探头的死角，白天狙击时无意间发现的好地方
往树根处一滑，顺势就坐了下去，后背抵着树干，摸出个被体温焐得有些化了的巧克力，甜腻的味道在把训练了一天的疲惫冲散了大半
另一只手摸出藏着的手机，熟练地点开游戏界面，手在屏幕上飞快的滑动，时不时因为操作太急撞到树干，皱皱鼻子，往旁边挪，全神贯注地投入进去
巧克力沾在嘴角，抬手抹了一把，眼神却没离开屏幕
对她来说，片刻的独处比什么都珍贵
没有没完没了的训练，没有板着脸的教官，只有巧克力的甜和手机里的虚拟世界，足够撑起这难得的喘息
她完全没注意到，不远处，有双眼睛正望着这边，像被吸住一般，挪不开眼
雷战的脚步很轻，一步步挪到树旁，叶寸心盯着手机屏幕，压根没注意他来了
他没出声，只从口袋里摸出柠檬糖，撕开一颗递到她眼前
叶寸心条件反射，视线都没离开屏幕，手就伸了过来，下意识地往嘴里送
直到游戏角色阵亡，屏幕暗下去的瞬间，她才后知后觉地僵住
嘴里的柠檬糖还在慢慢化着，那股熟悉的酸甜味突然变得格外清晰
地抬头，吓得手一抖，手机贴着后背
“雷。。雷神”叶寸心的声音都有点发抖
雷战往树上一靠，目光落在她藏着手机上：“怎么天不怕地不怕的，现在怕了？”
语气里听不出生气，倒像是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，可叶寸心偏偏被这平静的语调整得更慌了
把手机往身后又藏了藏，说不出话来
白天训练时跟他叫板的底气像是被刚才那颗柠檬糖的酸劲儿冲没了，此刻只觉得后背贴着的手机烫得能烧起来
雷战顺着树干往下坐在地上：“坐吧”
他没看她藏在背后的手机，目光落在远处的训练场上，像是只是随口邀人
叶寸心僵在原地，手还拿着手机，脚钉在地上，可看着雷战那副自在的样子，倒显得是自己太过紧张，犹豫了几秒，还是小心翼翼地挨着树坐下
雷战侧过头看着她：“放轻松，我又不会吃了你”
雷战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柠檬糖，丢进嘴里，视线又落回远处的夜色里，语气随意
“整天绷着不累？这儿又没别人”
叶寸心瞥了他一下，见他确实没盯着自己的手机，才松了口气，但依旧没敢把手机拿出来，只是无意识地抠着糖纸
“谁、谁绷着了……”
雷战的视线从远处收回来，落在她依旧紧绷的身影上“别藏了，我知道”
见叶寸心还是没动，又补了句：“不会罚你”
夜风卷着树叶沙沙响，像是在帮他作证
叶寸心迟疑地把手机从背后挪到身侧，屏幕还暗着，却不再像刚才那样藏得见不得人
瞄了雷战一眼，见他真的没再追问，才敢放松，只是坐姿依旧拘谨
雷战往旁边挪动，手伸进裤袋里窸窸窣窣摸了阵，掏出个鼓鼓囊囊的袋子
袋子里露出巧克力的金箔纸和牛肉干的包装，还有几包芒果干，是她爱吃的那个牌子
“别告诉别人”
夜风吹过，雷战话语里那点不自在被吹得若有似无
叶寸心还带着慌张，像是被抓包了什么秘密，盯着雷战递过来的零食，又飞快地瞟了他一眼
“雷神，你这是……”
柠檬糖早就化完了，可那股酸甜味像是浸进了心里，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半拍，目光在零食和雷战脸上来回打转，满是警惕
“不是说过，叫我雷战”
“拿着吧，训练量这么大，补充点体力”
话语说得很直白，像是在下达什么训练指令，可递东西的动作却很轻，生怕吓着她一样
叶寸心犹豫着伸出手，飞快地接了过去，往怀里一揣，像是怕被人抢了去
“雷战，谢……谢谢”
雷战看着她把零食袋抱在怀里，耳朵都红了，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了地
刚才掏零食都在发抖，生怕她会像上一世那样别别扭扭地推开，或是冷着脸说不用，见她乖乖收下，才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
还好，还好这次没搞砸
雷战往旁边又挪了下，离她又近了一点，没说话，只觉得空气里好像都飘着点柠檬糖的酸甜味
“训练跟得上吗？”
他没提白天那些磨人的科目，也没问她是不是攒了劲，只是随口一句，像在关心再寻常不过的事
其实他一直都有注意到，她每次冲刺时，总咬着牙不肯掉队的样子
“嗯……跟得上”
白天被泥水泡、被太阳晒的疲惫好像在这一刻涌了上来，被他这句话轻轻一点，倒像是突然多了点撑下去的底气
“这点强度，不算什么”
“叶寸心，加油”
没有多余的话，就这几个字，落在安静的树下，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，荡开圈圈涟漪
雷战看着她，眼里没有了平时训练时的严厉，只有认可，看得叶寸心心头一跳，下意识地挺直了背
“……知道了”
夜渐渐深了，树下只剩下风拂过树叶的轻响，雷战靠着树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远处的灯火，忽然发觉身边没了动静
转过头，月光刚好落在叶寸心脸上
她歪着头靠在树上，眼睛闭得严实，怀里的零食袋被抱得很紧，手机屏幕早就暗了，显然是熬不住困意，不知不觉睡着了
雷战的目光在她脸上，白天训练时那股张牙舞爪的劲儿全没了
雷战悄悄往旁边挪过去，脱下自己的外套，披在她肩上，衣服带着他的体温，落在她身上时，没醒，只是往暖和的地方蹭
只是觉得，今晚的风，确实不一样
雷战靠近才看见，几道淤痕在皮肤上格外显眼，是白天对练时留下的
雷战差点就伸过去碰，还好手在半空中停住，白天对打时她明明疼得皱紧，硬是咬着牙没哼一声，抬腿反击时依旧又快又狠
雷战望着那些淤青，上一世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些？只记得她倔强的样子，却忘了这倔强背后，藏着多少没说出口的疼
雷战盯着那片淤青看了半晌，忽然起身，脚步轻得像片落叶
回来时叶寸心还没醒，蹲在她面前，借着月光看清那几道淤痕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，捏住她的衣袖，一点一点往上挽
衣服蹭过皮肤时，叶寸心疼的皱眉，雷战停住，等呼吸平稳了，才继续动作，直到那片青紫色完全露出来
瓶塞被拔开，带着药味的清凉气息在空气里散开，倒了点红花油在掌心，双手合十慢慢搓热
雷战的手在她胳膊上方迟迟没落下
他怕，怕会弄醒她，更怕自己这唐突的举动，会搅乱此刻的安宁
直到掌心的药有些凉，才缓缓覆上那片淤青，按下去时，能感觉到肌肉的颤抖
药味混着夜风散开来，雷战低着头，动作专注得像在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
树影晃啊晃，把这无声的温柔，带进了沉沉的夜色里
叶寸心在睡梦中似乎想说什么，却只有半声模糊的呓语
雷战的动作停住，手僵在她胳膊上，连呼吸都忘了，等了一会，见她只是蹙着眉换了个姿势，并没真醒，才继续动作
月光落在她蹙起的眉头上，雷战伸出手抚平，触碰到她时，像有电流窜过，猛地收回手，耳朵都有些发烫
雷战看着她的腿，隐约也能看到淤痕，雷战小心地挪动身体，让自己坐得更稳些，伸出手，托起她的小腿，慢慢的放到自己腿上
雷战屏住呼吸，捏住她的裤脚，一点点往上，更多的淤痕露出来
看着那些伤痕，倒了些红花油在掌心搓热，才覆上去慢慢揉开，他始终没敢抬头，只盯着那片淤痕，像是要把所有没说出口的在意，都揉进这无声的动作里
雷战把瓶盖拧紧，放在一旁，看着叶寸心依旧蹙着的眉，犹豫了几秒，还是伸出手，将她的头扶起来，让她靠在自己的腿上
后接触到大腿时，像是找到了更舒服的姿势，往他怀里蹭，呼吸平稳了不少，雷战的身体僵住
过了好一会手放轻力道，一点点按摩着，动作耐心得像在拆解复杂的器械
这漫长的夜，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
腰间的呼叫器突然发出电流声，耿继辉的声音传出来
“雷神，刚跟老狐狸合计着，要不要给女兵来个突然袭击？”
雷战低头看了眼腿上睡得安稳的人，按住了呼叫器，怕吵到怀里的人：“今天算了”
他视线落在远处女兵宿舍的方向，语气似乎很平常:“她们肯定都没睡，等着我们呢，绷得太狠，容易断”
耿继辉在那头疑惑，也没再多问
雷战关掉呼叫器，低头看着叶寸心，有些舍不得让她从这片刻的安稳里惊醒，舍不得看她再强撑着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突袭
白天训练时的紧绷，此刻都被这无声的依赖磨平了棱角，看着叶寸心的睡颜，心里那点因私心而起的窃喜，夹杂着对她满身伤痕的心疼，又加了点怕被人撞见的紧张
只觉得这夜太长，又太短
长到想让她多靠一会儿，短到怕天亮了，就得变回那个严厉的雷神
雷战把搭在她身上的衣服又往下拉了一下，盖住她露在外面的手，边角掖得严严实实，抬头望了眼夜空，星星疏疏落落的，算不上冷，该是冻不着的
做完这些，才重新靠着，腾出的手护在她身侧，像在圈出一个安全的小角落
白天的疲惫终于漫上来，眼皮越来越沉，意识渐渐模糊
夜色，只有几颗星星在天空中，吝啬地撒下一点点光
风穿过树林，带起的轻响，像谁在低声絮语
月光落在雷战的身上，也落在叶寸心安静的睡颜上
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草木气息，混着红花油的药香，在微凉的晚风里慢慢散开
远处的营房，只有岗哨的探照灯偶尔扫过，虫鸣不知何时停歇了，静得能听见两人交叠在一起均匀的呼吸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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