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打情骂俏呢你俩？听着怎么像小学生拌嘴？”叶寸心脑一抽
“神经病啊你”雷战和凌云几乎是同时吼出来的，声量比刚才还高，震得叶寸心耳朵嗡嗡响
雷战瞪着叶寸心，又急又窘：“叶寸心你脑子里装的什么？我喜欢谁你不知道？”
凌云在旁边：“我不喜欢老男人，尤其还是磨磨唧唧，心思贼多的”
叶寸心更懵了，一脸无辜，眼神直愣愣的：“我哪知道你喜欢谁啊！总不能是喜欢我吧？”
“我喜欢你叶——”雷战话到嘴边猛地刹住车，差点把寸心两个字秃噜出来，话头拐得生硬
“……你不认识的人”说完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，别开脸，假装看远处的旗杆，耳朵却支棱着听动静
凌云在旁边看得清楚：“真孬，有的人啊，一把年纪了，喜欢人都不敢直说”
雷战被戳中心事，瞪了凌云一眼，又怕叶寸心听出端倪，板起脸岔开话
“都愣着干什么？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！”
说完几乎是落荒似的转身就走，脚步都比平时快了
叶寸心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，又看看旁边笑得意味深长的凌云，满脑子问号堆成了山
“他到底喜欢谁啊？你们俩怎么都神神叨叨的……”
何璐走过来：“一个智商很高”
“但情商倒欠的人”沈兰妮接得飞快，眼睛瞟着雷战
叶寸心被这一唱一和弄得更懵了，眨巴着眼睛看向三人：“啊？你们说谁呢？”
凌云没说话，只是往雷战那边努了努嘴，何璐和沈兰妮也跟着看过去
几个人脸上明晃晃挂着“你真可怜”的表情，目光齐刷刷落在雷战的身上，那眼神里的“懂的都懂”快溢出来了
雷战心酸
哪儿用说啊，这训练场里，除了叶寸心这傻姑娘，谁没看出来他那点心思？
偏偏当事人还傻愣愣的，一脸“你们在说什么天书”的茫然
哎，都看出来了，就她看不出来，真是造孽啊
“长点心吧你”阿卓抬手拍了叶寸心的胳膊，有点恨铁不成钢，眼神扫过她懵懂的脸，摇了摇头才走
叶寸心被拍得一怔，后知后觉地指着自己鼻子：“什么呀”
她下意识往不远处看过去，雷战正背对着这边，跟老狐狸低头说着什么，这一眼撞进眼里，脑子里忽然就飘进了昨天晚上的事
那会儿她跟凌云在外面站着，夜风吹得树叶沙沙响，她和凌云说“想成为雷战那样的”，凌云笑着拍了拍她的肩，先回了宿舍
她一个人站了会儿，忽然就听见旁边有动静，雷战不知在阴影里站了多久，走过来时脚步声很轻，在她身边站定
“我听见了，叶寸心，我等你”
她当时愣得像被钉住，转头看着他
他说“借你靠靠”
当时脑子一懵，真的顺着那往他身上靠了过去，现在想起来，那会儿胸腔里的心跳快得像是刚冲完五公里武装越野
叶寸心回神，脸腾地就热了，连耳朵都烧了起来，她见雷战还在跟老狐狸说话，脸绷得板正
他刚才那句“我喜欢你叶”……没说完的那两个字，该不会真是“叶寸心”吧？
这念头一冒出来，心跳又漏了半拍，低下头假装整理作训服的袖口，怎么想，怎么觉得那没说完的话，就是冲自己来的
老狐狸嘴上跟雷战核对着，手里的笔在本子上划着勾，余光却跟长了钩子一样，时不时往叶寸心那边看
看她一会儿红着脸挠后脑勺，一会儿又偷偷往雷战这边瞅，眼神撞过来又跟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躲开，那点小姑娘家的心思，明晃晃挂在脸上
嗯，这俩人，有戏，不错
雷战被他这目光看得发毛：“看什么呢？魂不守舍的”
老狐狸收回目光：“看未来队长夫人呢”
“你！。。。。你瞎咧咧什么！”
他正想瞪老狐狸，心里又发虚，下意识往叶寸心那边瞥了眼，几乎是同一瞬间，叶寸心也正往他这边看
两人视线撞在一起，像两滴落进热油里的水珠，叶寸心慌了神，转回头，假装看远处的靶场
雷战也没好到哪儿去，飞快收回目光，顺手扯了扯衣领，想把脸上的热意往下压
可方才她那眼神，分明不是全然没察觉
老狐狸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，憋笑憋得肩膀都在抖，识趣地往旁边挪，给这俩偷偷看的留了点空当
这拉扯劲儿，忽闪忽闪的，比看实战演练还有意思
谭晓琳站在训练场最边缘，方才那一幕被她看得仔仔细细，雷战看叶寸心时，眼里那点藏不住的在意，视线落过去时不自觉放缓的节奏，是她在集训队待了这些天，从未见过的模样
哪怕她穿着少校制服，肩上的星徽闪着光，带着优渥家世养出的从容底气站在他面前，他也从未给过这样的眼神
她心里堵得慌，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，闷得发疼
论军衔，她是少校，叶寸心不过是个刚入伍的列兵，肩章上连颗星都没有
论家世，她能轻易动用的资源，那些叶寸心未必见过的人脉与底气，是她从小到大的底气
论心意，她从进集训队第一天就留意着他
雷战，雷电突击队的队长，是她眼里响当当的英雄，她总以为，英雄总会看向与自己匹配的人
可雷战偏不
对她，他永远是客气的疏离，甚至带着点刻意的躲避
有次她借口问训练计划堵在外面，他只站在台阶上答了两句，就以还有事为由转身走了，连个正眼都没多给
偶尔在食堂遇上，他也总隔着两张桌子坐，像是怕与她多说一句话
有时她甚至能从他眼里读出点隐晦的厌恶，或许是厌她那身“少校”制服带来的束缚，或许是厌她总试图用家世靠近
到底是什么她不清楚
但，对叶寸心呢？
为什么？
谭晓琳望着不远处，雷战正低头跟老狐狸说话，手无意识按着口袋，那里该是藏着叶寸心那张纸的位置
她想起刚才，他肯弯腰给叶寸心递遗书的纸，甚至刻意放慢了动作
甚至被叶寸心绊了一下，非但没生气，还特别开心
那些细微的纵容，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
谭晓琳望着雷战的背影，风掀起她的发梢，却吹不散眼底的涩
凭什么？
叶寸心到底有什么，是她没有的？
不过是性子野了点，会跟他呛两句嘴，可这些，怎么就抵得过她所有的匹配？
谭晓琳深吸了口气，整理制服领口，将那点翻涌的情绪往下压，往雷战那边走
“谭晓琳过来了”高大壮眼尖，手肘碰了碰旁边的雷战
雷战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一缩，借着高大壮和耿继辉往后躲，半个人藏在两人身后，只露着双眼睛往外瞟
那架势，活像在躲追着要债的，半点往日的沉稳都没了
老狐狸更直接，脚步看似随意地往旁边挪，正好堵在谭晓琳往雷战那边去的必经路上
脸上挂着副我就是路过恰巧站这儿的无辜表情，眼神却瞟向远处的靶场，假装没看见谭晓琳
其实老狐狸刚才一瞥见谭晓琳的身影，脑子里那点“要不撮合撮合”的念头又隐隐冒头，愣是伸手掐了把自己胳膊上的肉，才把那荒唐想法按下去
不行，好不容易那丫头对自家队长有了心思，不能让她搅和了
况且，叶寸心那丫头就在不远处站着，万一看到这阵仗误会了，他家队长怕是急死
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：死一边去，别靠近我队长！
谭晓琳走到半路，被老狐狸这么不偏不倚一挡，脚步生生停住，她看了眼老狐狸那看似随意、实则把路封得严严实实的站位，又飞快瞥了眼他身后
隐约能看见雷战那截藏在耿继辉身后的衣角，还在悄悄往旁边挪
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，带着点涩，又有点难堪
这躲闪的架势，真是半点都不掩饰啊
她站在原地，终究没再往前走，声音尽量平稳：“老狐狸，借过”
老狐狸往旁边挪了半步，正好把谭晓琳的路堵得严实，脸上挂着副憨厚又无辜的笑，手还在脑后挠了挠
“什么？谭教导员这是要往哪儿去？借啥？我没念过多少书，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”
他假装没瞧见谭晓琳眼里的意思，就站在那儿，明摆着就是此路不通
雷战在后面听见老狐狸这装傻充愣的话，差点没绷住笑，见叶寸心正跟沈兰妮凑着说话，没往这边看，才松了口气
就是这老狐狸演得也太假了
谭晓琳攥紧了拳头，没再往前走：“没什么，就是想问雷队长一句训练安排，既然他忙，那我晚点再问”
高大壮瞅着雷战缩在人后的样子，心里那点疑惑跟野地里疯长的草一样，没头没脑地窜
雷战对谭晓琳这避之不及的劲儿，根本不是一天两天了，他忽然想起叶寸心早上训练晕倒的事
那会儿他正跟雷战、龚箭在司令部，跟壹号提谭晓琳不适合火凤凰，想让她调离，话还没说透呢，老狐狸就火急火燎的进来，说叶寸心晕了
到了医院，小耿说叶寸心晕倒的时辰，正好是他们仨在司令部说那事那会儿
医生也犯愁，查来查去没查出毛病，只说人跟植物人一样，没有半点意识
后来雷战没头没脑蹦出句“让谭晓琳留下”，叶寸心噌地就坐起来了，眼都亮堂了，跟没事人一样
他当时没多想，就是嘴快“谭晓琳还是不适合，该走还得走”，好家伙，话刚落音，雷战从床边直挺挺往后倒，叶寸心也跟着地倒，活了这么大，头回见人晕得这么齐整
史大凡给俩人把脉，把完脸都白了，手都抖，说俩人脉象跟叶寸心头回晕倒时一个样，就是植物人，没半点生气
忘了后来不知道是谁说了句“先让谭晓琳留下”，过了没一会儿，雷战和叶寸心几乎是同时睁眼，除了脸色白得像张纸，愣是没别的毛病
这么一串事捋下来，高大壮后脖颈子都冒凉气，直想打哆嗦
往谭晓琳那边瞥了眼，又瞅了瞅躲在后面的雷战
这谭晓琳，绝对不对劲！
不然哪能这么巧，一提让她走，雷战和叶寸心就出事？
高大壮越想越觉得邪门，老子在战场上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，枪林弹雨里滚了这么多年，什么邪乎事没见过？可这种一提就让人中了邪似的晕倒，还跟植物人似的，真是头回见
他又看了眼谭晓琳，看着挺正经，可怎么就透着股说不出的怪？
难不成……是个妖孽？
这念头刚冒出来，他自己都打了个寒噤，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
可除了这个，又实在没法解释那接二连三的怪事
不行，不管她是什么路数，雷战这老东西皮糙肉厚倒没事，可不能害到叶寸心那丫头啊！
高大壮见谭晓琳的目光黏在雷战身上没挪窝，没回头看她
“跟你没关系的事少瞎瞅，要看就老实看，不看就麻溜滚蛋，别在这儿晃悠碍眼”
躲在后面的雷战差点没绷住
这老小子，够意思！够兄弟！
好兄弟还得是你
谭晓琳被这话堵得脸色一白，看了眼高大壮绷得硬邦邦的背影，又看了眼他身后的雷战，再说什么，转身往远处走了
“还躲？没出息的样！”
耿继辉瞧着雷战还缩在身后，跟躲猫一样
“你躲什么？多大个人了，至于吗？”他是真没弄明白，不过是谭晓琳过来，雷战至于躲得这么严实？
没等雷战吭声，高大壮在旁边直接喊人：“阎王，伞兵，医生”
“到！”
高大壮眼神往叶寸心那边看，又剜了谭晓琳的方向一眼
“给我盯紧了，别让那姓谭的女人靠近叶寸心半步，听见没？”
“是！”三人虽满脸疑惑，好好的怎么突然要盯谭教导员？但看高大壮这严肃劲儿，又瞥见雷战没反驳，干脆利落地应了
耿继辉在旁边看着，没再追问雷战，他虽还是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，但瞧这架势，八成是为了叶寸心
既然是护着那丫头，高大壮这老东西又拍板了，雷战也默认了，那听着就是了
他没作声，只是往旁边站，不动声色地帮雷战挡了可能被谭晓琳瞧见的角度
阎王刚往叶寸心那边走了两步，又折回来
“不是，盯着多麻烦啊，直接把人调走不就完了？”
“你别瞎嚷嚷……你……”
“你”字刚出口，雷战眼神一滞，直挺挺往旁边歪
“哎！这怎么了？”老狐狸眼疾手快扶了一把，见雷战眼皮一耷拉，没了动静
高大壮心里咯噔一下，想都没想：“留下吧！先让她留下！”
话音落了没三秒，雷战睁开眼，踉跄着站直了，瞪着阎王：“你刚才说什么？”
阎王被他这一晕一醒吓懵了：“我……我就说能不能调走她…”
“雷神，你这是……你该不会是喜欢谭教导员吧？”小蜜蜂刚才看雷神一听要赶谭晓琳走就晕，以为是舍不得
“你给我死一边去！”雷战气得嗓子都哑了
“谁喜欢她了？我喜欢的是叶寸心！”
这话一出口，周围瞬间静了，老狐狸刚要递水的手停在半空，几人憋着没笑出声
龚箭正好走过来，一脸茫然：“不是，那你晕什么？好好怎么说晕就晕？”
他说着忽然反应过来，又晕，先去差不多也是这样，转头看向高大壮，眼里都是“是不是我想的那样”
高大壮点头，没吭声
这事儿，可没法明说
雷战被龚箭问得一噎，才想起自己刚才又晕了，脸上又红又白，瞪了眼还在发愣的小蜜蜂
“闭嘴，在多嘴我罚你跑二十公里！”
“不是，我看你就是舍不得谭晓琳……”小蜜蜂揉着被踹的腿，还在嘴硬
“嗷，你又踹我！肯定是被我猜中了！”
“你死定了”雷战咬着牙
“你喜欢教导员？”
雷战浑身一僵，跟被按了暂停键似的，僵硬地转过头，叶寸心就站在三步外，眼神直愣愣地盯着他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可像是憋着口气
完了
雷战心瞬间沉到了底，她怎么过来了？还偏偏听见了这浑话？
周围的人也都愣住了，老狐狸刚要打圆场的话卡在喉咙里，高大壮下意识往雷战身后站，连龚箭都皱起了眉
这节骨眼上，可别真让姑娘误会了
雷战看着叶寸心那副强装平静的样子，急得手心都冒汗，刚要开口解释，就见叶寸心吸了口气，眼神往旁边飘，没看他了
“我我先回去了”
那语气里的疏离，比阎王刚才的浑话还让雷战心慌
雷战哪还顾得上踹小蜜蜂，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攥住叶寸心的手
“不是！”急得声音都高了，又怕吓着她
“不是谭晓琳，寸心，你别听小蜜蜂瞎咧咧”
他抓的不算太紧，叶寸心要挣就能挣开，可她没动，就那么垂着眼，雷战心里更慌了，没敢撒手，怕一放她就真转身走了
“我喜欢的人不是她”
周围静得能听见风刮过的声音，老狐狸拽了把还想插嘴的小蜜蜂
“闭嘴！再瞎嘚嘚负重跑二十公里！
几人背过身去假装看天，谁都没出声打扰
这时候，就得让雷战自己把话说明白
“我和教导员连上下级，连战友都不是，只是陌生人，要不是。。”
雷战想了想不能告诉她剧情的事，万一说出来连累她怎么办，还是用壹号方便
“要不是因为壹号不同意，早就给扔出去了”
叶寸心动了一下，却没真要甩开他：“那你……”
雷战一看她这模样，心都快化了，赶紧往前凑：“我喜欢谁，你不知道？”
这话一出口，叶寸心的耳朵腾地一下就红了，转回头看他，眼睛睁得圆圆的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
雷战被她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跳，索性破罐子破摔，干脆直视着她的眼睛：“我喜欢的人是谁，你心里没数？那些除了你没有别人”
周围静得更厉害了，连风都好像停了，老狐狸几人背对着，却都悄悄竖起了耳朵，连大气都不敢喘
叶寸心看着雷战眼里，那藏不住的认真，刚才憋着的那口气，忽然就泄了，没说话，只是垂着头，任由他攥着自己的手
就这一下，雷战心里的石头落了地，松了口气，刚要再说点什么，就见叶寸心抬眼，瞪了他一下，没了刚才的疏离：“那你不早说！”
雷战笑了，笑得眼角皱纹都凑一块，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这边带：“怪我，怪我没早说”
“先去集合，晚上……晚上我再跟你好好说”
叶寸心抽回手，转身往队伍那边走，走了两步，又回头看了他一眼，见他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，脸好像有点红了，加快脚步跑了
雷战看着她的背影，站在原地，傻乐了半天
雷战此刻的高兴，是两辈子加起来最满的一次
终于——终于不必再像上辈子那样，直到咽气都没能说出口
老狐狸忍不住低头笑了，刚才那阵儿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，小蜜蜂那浑小子嘴一秃噜，他差点没背过气
雷战这小子，对着枪林弹雨眼睛都不眨，偏在叶寸心跟前，慌得像个没带准考证的考生
叶寸心呢，平时呛人能把人噎死，刚才垂着眼不说话，沉默的样子差点没给自己吓没了
这俩拧巴的孩子，总算找着对的方向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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