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寸心向前一步，目光扫过周围越聚越多的人群，最终定在谭晓琳脸上：“教导员，正好教官和姐妹们都在这儿，不如我们打个赌？我要是输了，我立刻自己退出火凤凰，绝无二话，可你要是输了——”
“就请你脱下这身高高在上的架子，真正下来跟我们一块练，泥潭里滚，障碍上爬，每一项训练都不能含糊，做得到吗？”
谭晓琳心底的轻蔑几乎抑制不住
她是空手道黑带，更是IDPA（国际防卫手枪协会）会员，论体能、论技巧，她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刚入伍的列兵？
“你想比什么？”
“400米障碍赛，跨桩、壕沟、矮墙、高板跳台、云梯、独木桥、高墙、低桩网——八组障碍，正反各通过一次，总共十六次挑战，我们就比这个，全程拼到底，敢吗？”
她话音落下，周围静了一瞬，小庄扒着陈排的胳膊探出头：“等等！这400米障碍的全套流程、各组障碍名称……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？咱们队里常规训练还没系统地练到这一步吧？”
老狐狸摸着下巴，目光飘向场中的叶寸心：“能在列兵时期就拿下三等功的丫头，私下里自己狠命加练过，也不稀奇”
元宝在一旁挠头，更加不解：“那按她这本事和心气，早该往上走了啊，怎么到现在还只是个列兵？”
老狐狸摊了摊手，表示这就不清楚了
一旁的高大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：“没有权限”
灰狼愣了一下，转头看他：“没有权限？”
“嗯，”高大壮点了点头
“我昨天重新核对新兵背景资料时注意到，叶寸心的档案里，有相当一部分内容被标记了无权限查看”
耿继辉诧异地看向高大壮：“老高，连你的级别都看不到？”
高大壮没有再说话，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
场中，谭晓琳冷哼一声应下了赌约，只当叶寸心是仗着几分不知从哪来的野路子底气在这逞强
“好，就比400米障碍赛，我倒要亲眼看看，你一个列兵，到底有多大能耐，配不配得上你刚才放的狂话！”
叶寸心没有回嘴，她要用实际行动让这位只会站着指手画脚的教导员看清楚，什么才叫真正的底气
“我先来”她利落地扒掉外套往旁边一扔，脚步没有丝毫犹豫，起跑的动作快如闪电，引得周围观战的女兵们一阵低呼
只见她在云梯上如同灵猴般迅捷，手脚协调交替前进，身体稳得不见丝毫晃动；过独木桥更是她的强项，脚步轻快得如同在平地上奔跑，没有丝毫迟疑和踉跄
最后通过低桩网时，她毫不犹豫地扑进泥泞之中，匍匐前进的动作标准又迅猛，速度半点未减
当她猛地冲过终点线时，计时器赫然定格在1分35秒
这个成绩不输老兵，甚至比许多经验丰富的还要快上一截
谭晓琳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：“不过是运气好罢了……”
叶寸心根本没理会她，径直走到旁边的射击位，起手枪，拆卸、组装，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，仿佛已经演练过千百遍
砰！砰！砰！砰！砰！
五声枪响干脆利落，没有丝毫拖沓
“报告！五发全中靶心！……其中三发子弹几乎是从同一个弹孔里穿出去的”
人群瞬间沸腾了！沈兰妮第一个跳起来：“叶寸心！牛逼！”
女兵们也跟着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和惊叹，就连一旁的教官们都面露惊诧
这枪法，说是神枪手也毫不为过
叶寸心利落地放下枪，转身看向谭晓琳：“教导员，该你了”
田果紧紧扒着欧阳倩的胳膊：“我的妈呀，这才是女特种兵该有的样子吧！过障碍跟飞似的，打枪还能三枪从一个眼里钻出去！我刚才大气都没敢喘”
旁边几个女兵也跟着用力点头，其中一个小声接话：“早就知道13号厉害，可没想到这么厉害……她那拆枪动作，比我系鞋带还利索！”
唐笑笑抱着手臂：“可不是嘛~这下看某些人还能怎么嘴硬”
说着，故意朝谭晓琳那边瞥了一眼，见对方脸色铁青地僵在原地，忍不住扯了扯沈兰妮的袖子，两人对视一眼，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得意
雷战站在教官堆里，目光落在被姑娘们簇拥着、眉眼飞扬的叶寸心身上，嘴角控制不住地想往上扬，又赶紧强压下去，生怕被人看出来
耿继辉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：“你小子行啊，手下藏了这么个宝贝，够深的”
雷战笑了笑，可那笑意很快又淡了下去，眉头不自觉地蹙起
上辈子的叶寸心固然厉害，可绝没有厉害到这种程度，在新兵时期，她的枪法还远未达到三枪同孔的境界，更不可能对400米障碍的全套流程如此门清
甚至……她的档案里还出现了连高大壮都无权查看的部分
这一世，到底哪里不一样了？
他确信自己从未给她开过任何后门，也未曾提前教导过她什么，怎么这丫头就跟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，浑身是劲，本事也像是凭空涨了一大截？
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正和沈兰妮说笑的叶寸心，阳光洒在她带笑的脸上，朝气蓬勃
算了，雷战甩开脑中纷杂的思绪，既然想不通，那便不想了
厉害就厉害吧
反正，是他的人
厉害才好
他看上的人，本来就应该这么厉害
谭晓琳僵在原地，盯着靶心上那几乎重叠的弹孔，又机械地转向计时器上那刺眼的“1分35秒”，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
方才那点基于空手道黑带和IDPA经验的、可怜的优越感，早已被叶寸心那一套行云流水、堪称教科书级别的操作碾得粉碎
她引以为傲的，在需要绝对爆发力、耐力和技巧的400米障碍面前，根本不堪一击
而那点射击经验，在叶寸心“三枪一孔”的神乎其技面前，简直像个蹩脚的笑话
周围女兵们毫不掩饰的欢呼、教官们的啧啧惊叹，此刻都像尖锐的针，密密麻麻地扎进她的耳膜
叶寸心那句平静却如同最终审判的“教导员，该你了”，还悬在半空中，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
上去？以她的真实水平，就算拼尽全力完成了400米障碍，撑死了也只能拿个四分钟开外的丢人成绩
射击更别提全中靶心，能不掉靶就谢天谢地了，到时候，只会将她此刻的难堪放大十倍、百倍，彻底沦为所有人的笑柄
可要是不上去？当着雷战、当着所有教官、当着火凤凰全体女兵的面临阵脱逃、直接认怂……她这个少校的脸面，以及今后在整个集训队里仅存的那点威信和立足之地，也就彻底荡然无存了
她被自己逼进了死胡同，进退维谷，每一秒的拖延都像是在公开处刑
叶寸心看着谭晓琳僵在原地、脸色煞白的模样，心里明白了七八分
这位教导员显然是被自己刚才的表现彻底镇住了，此刻进退两难
她略一思索，主动开口打破了僵局：“这样吧，教导员”
“听说您是空手道黑带？既然障碍赛和射击不是您最擅长的，那我们不如换个您拿手的项目，比格斗，怎么样？”
周围瞬间安静了，沈兰妮忍不住偷偷拽何璐的袖子：“寸心这是……在给她递台阶？”
何璐没有立刻回答，只是眉头蹙得更紧，空手道黑带的实战能力绝非花架子，叶寸心虽然在队里也练过格斗，但毕竟缺乏系统训练，临时更换赌约项目，风险反而更大了
雷战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，下意识就想出声阻止，可当他看到叶寸心转头朝他这边投来一个眼神时，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
谭晓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希望，格斗是她的强项啊，刚才竟被那射击成绩吓住了，差点忘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是什么
“好！就比格斗”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应下，只要能赢，换什么项目都行！等她赢了，看这丫头还怎么嚣张
当叶寸心摆出格斗起手式时，她故意放缓了动作，甚至脚下还略显笨拙地踉跄了一下，仿佛下盘不稳
谭晓琳心头一喜，果然是虚张声势！她立刻借着空手道迅猛的发力技巧，一记手刀直劈叶寸心
叶寸心慌忙侧身闪避，故意让胳膊肘恰好蹭过谭晓琳的手腕，制造出一种惊险躲过的假象，谭晓见状，攻势愈发凌厉，一记连环踢猛地扫向叶寸心的腿弯
“就这点能耐？”
周围的女兵们都替叶寸心捏了一把冷汗，沈兰妮攥紧了拳头：“这老女人下手真黑！”
雷战的眉头锁住，身体前倾，随时准备冲上去中断比试
就在谭晓琳以一记高踢腿将叶寸心逼到训练场边缘的水池旁时，叶寸心看似躲闪不及，被踢中了胳膊，整个人向后一个趔趄
然而，就在这看似败局已定的瞬间，就着这股力道矮身，右手扣死谭晓琳的脚踝，左手同时擒住其手腕，腰腹发力
谭晓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，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，整个人就失去平衡，下一秒便结结实实地仰面砸进了水里，溅起一大片水花，狼狈得活像只落汤鸡
叶寸心稳稳地站在池边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在水里扑腾的人：“教导员，承让了”
水池里的谭晓琳呛了好几口水，好不容易挣扎着抬起头，湿透的头发狼狈地贴在脸上，她指着叶寸心，气得声音发抖：“你……你故意的！你耍诈”
“兵不厌诈嘛”叶寸心坦然回应，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
“再说了，是您自己同意要比格斗的 现在，赌约生效，从明天起，还请教导员脱了这身制服，跟我们一起训练”
周围瞬间爆发出女兵们的哄笑和雷鸣般的掌声，连一旁的教官们都忍不住笑着鼓起掌来
雷战望着水池边那个聪慧又狡黠的身影，眼底最后的担忧彻底烟消云散，只剩下满满的、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骄傲
雷战瞧着叶寸心站在得意的模样，又是后怕又是好笑，一时没忍住，抬手就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
“你这鬼丫头，主意是真多，刚才差点吓死我！”
叶寸心被他拍得浑身一僵，转过头瞪他，耳朵尖瞬间就红了：“不许打我屁股！我妈都没这么打过我！”
话音未落，她瞅准雷战没防备的空档，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踹了回去
雷战没躲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，被她踹得往前踉跄了半步，却也不恼
“行行行，不打了，但下次再敢这么冒险，看我怎么收拾你”
旁边的强晓伟看得直乐：“哟嗬，雷神这护短都护到明面上了啊”
叶寸心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，下意识往雷战身后缩
另一边，高大壮却眉头紧锁，目光还停留在叶寸心刚才制伏谭晓琳的那个位置上
“那丫头刚才擒腕、旋身、发力那一下……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？”
他说着，转头看向身旁的耿继辉，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探究
耿继辉被他看得一愣，下意识摆手：“……看我干嘛？不是我，我可没教过她这个”
高大壮没挪开视线：“像你爸”
耿继辉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：“去你的！像你大爷”
旁边的灰狼拍了拍耿继辉的胳膊：“别呛，老高说的是刚刚那招，当年你父亲耿辉最拿手，招牌动作，叶寸心刚才那一下，发力技巧、角度、甚至那股子狠劲，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”
耿继辉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了，周围的嬉笑声仿佛一下子被隔开，变得遥远而模糊
他怔怔地望着叶寸心的背影，再联想到她那份连高大壮都无权查看的档案，心里突然堵得厉害，沉甸甸的，透不过气
这丫头……到底跟他父亲，跟那段早已被尘封的往事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？
高大壮也没再说话，只是眼神变得异常复杂，仿佛透过叶寸心看到了别的影子
这时，灰狼眼尖，瞥见叶寸心脚边的地上有个亮闪闪的东西：“哎哎！看地上，那是不是个肩章？”
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，正好看见叶寸心弯腰，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旧肩章捡了起来
高大壮的目光一落到那枚肩章上，那枚肩章的背面，有一道特殊的刻痕，是当年被弹片划过留下的，他记得清清楚楚
这……这不是老战友耿辉的那枚宝贝肩章吗？
当年耿辉的遗物都是按规定仔细收存好的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，还落在了叶寸心手里
高大壮的这句话在嘴边滚了一圈，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，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，沉得发闷
耿继辉也看清了那枚肩章，心脏像是被猛地攥紧，他父亲生前最宝贝这枚肩章，总说这是老子第一次立功时得的，它怎么会出现在叶寸心那里？
他忍不住盯着叶寸心，见她将那枚肩章格外珍惜地、小心翼翼地揣进作训服的上衣口袋，仿佛那是无比珍贵的东西
他眼中的疑惑和震动，再也无法掩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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