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氏集团的法务部在三十层,张特助引着姜梨走进时,几个穿着西装的职员正围着文件低声讨论。见傅司寒的特助亲自带人来,为首的中年男人连忙起身:“张特助,这位就是姜医生吧?”
“是,王律师,麻烦你把医师资格证的补办理手续给姜医生说明一下。”张特助颔首,又对姜梨道,“有不清楚的随时找我,傅总在顶楼等你。”
姜梨点头应下,接过王律师递来的文件。原主的学历信息倒是齐全,只是缺了执业资格证,傅氏的法务部显然早已打点好一切,只需要她签几个名字。
“姜医生年纪轻轻医术就这么好,真是厉害。”王律师笑着递过笔,“陈老爷子昨天还特意给院长打电话,把您夸了半天呢。”
姜梨签字的手一顿:“陈老爷子?”
“是啊,咱们市中医院的老院长,跟陈老爷子是世交。”王律师解释道,“他说要不是您定了颐和堂,真想把您挖到中医院去呢。”
原来傅司寒不仅帮她办手续,还悄无声息地铺路。姜梨心里微动,指尖在签名处停顿片刻,终究还是落下名字。
办完手续时已近正午,张特助的电话正好打来:“姜医生,傅总让您到顶楼用午餐。”
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大得惊人,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高楼。傅司寒正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看文件,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两份餐盒。
“傅总。”姜梨走过去,将签好的文件递给他。
“坐。”傅司寒头也没抬,指了指对面的沙发,“张特助订的素食,合你口味吗?”
姜梨打开餐盒,里面是清淡的菌菇豆腐和糙米饭,竟与她在相府时的饮食习惯不谋而合。“多谢傅总费心。”
“陈老爷子说你肠胃弱,不宜吃油腻。”傅司寒终于抬头,目光落在她脸上,“昨天施针后,旧疾没再犯。”
“那便好。”姜梨舀了勺米饭,“若傅总信得过,每周三次施针,坚持一个月,或许能根治。”
傅司寒挑眉:“你有把握?”
“不敢说十足,七八分胜算还是有的。”姜梨迎上他的视线,“我母亲曾说,针灸之道,贵在对症,更贵在信者。”
“我信你。”傅司寒说得干脆,像是早已深思熟虑。
姜梨倒有些意外,抬眸时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眸,里面似乎藏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。两人沉默地用餐,窗外的阳光落在餐盒上,镀上一层暖金,竟有种奇异的安宁。
下午回到颐和堂,刚走进诊室就见陆叙野坐在椅子上,旁边站着个穿浅蓝色连衣裙的姑娘。姑娘眉眼清秀,手里抱着个木雕摆件,看到姜梨进来,立刻腼腆地笑了笑。
“姜医生,这是我妹妹陆清禾。”陆叙野起身介绍,“清禾,快叫姜医生。”
“姜医生好。”陆清禾的声音细细软软的,像春日里的溪流。
姜梨注意到她眼下有淡淡的青黑,伸手道:“我看看脉。”
陆清禾犹豫了一下,还是把手腕递了过来。姜梨搭脉片刻,眉头微蹙:“你这不是心口闷,是思虑过重,肝气郁结。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?”
陆清禾猛地抬头,眼里满是惊讶:“你怎么知道?”
“脉象沉而滞,是忧思伤脾的兆头。”姜梨收回手,“是不是为了木雕展的事?”
陆叙野在一旁叹气:“可不是嘛。她为了这次展览熬了三个月,昨天突然说不想办了,问她原因又不肯说。”
陆清禾低下头,手指绞着裙摆:“前天去展馆看场地,遇到了苏曼殊……她说我的木雕太土,根本登不上台面,还说……还说要让所有媒体都不来报道。”
“苏曼殊?”姜梨没听过这名字。
“就是那个当红的木雕艺术家。”陆叙野语气愤愤,“仗着家里是做媒体的,在圈子里横行霸道,看谁不顺眼就打压谁。清禾上次在比赛里赢了她,她一直记恨着呢。”
姜梨看着陆清禾手里的木雕,是支玉兰簪,雕工细腻,花瓣的纹路栩栩如生,透着一股灵气。“这手艺哪里土了?苏曼殊怕是嫉妒吧。”
陆清禾眼睛一亮,像是得到了莫大的肯定:“真的吗?”
“当然。”姜梨取出银针,“我给你扎几针,再开个安神的方子,保证你睡得香。至于展览,我倒有个主意。”
她俯身在陆清禾耳边说了几句,陆清禾的眼睛越来越亮,最后用力点头:“姜医生,这法子真的可行吗?”
“试试不就知道了。”姜梨笑得狡黠,“正好我认识位老先生,他的朋友里有不少收藏界的大家,或许能帮上忙。”
她说的正是陈老爷子。傍晚陈老爷子来巡诊时,姜梨把陆清禾的木雕拿给他看。老爷子戴上老花镜,捧着木雕看了足足十分钟,突然一拍桌子:“好!这丫头的手艺有灵气!比那个什么苏曼殊强多了!”
“陈爷爷,您也觉得清禾的木雕好?”陆叙野喜出望外。
“何止是好。”陈老爷子越看越满意,“这刀法有古韵,却又带着自己的巧思,难得难得!这样,展览那天我去坐镇,再叫上几个老朋友,保管让那些媒体不敢不来!”
陆清禾激动得眼圈都红了,握着姜梨的手连连道谢:“姜医生,谢谢你……”
“谢我干什么,是你自己手艺好。”姜梨笑着摆手,“记得展览时给我留张请柬。”
送走陆家兄妹,姜梨刚收拾好诊室,就见张特助站在门口:“姜医生,傅总说今晚有个慈善晚宴,让您陪他一起去。”
“慈善晚宴?”姜梨愣了一下,“我去做什么?”
“傅总说,您的针灸术或许能帮到几位老先生。”张特助递过一个礼盒,“这是傅总让人准备的礼服,您先换上,车在楼下等着。”
姜梨打开礼盒,里面是件月白色的旗袍,领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,料子是上好的杭绸,衬得肌肤胜雪。她忽然想起相府里母亲最喜欢的那件旗袍,也是这般素雅。
换上礼服下楼时,傅司寒正靠在车边等她。看到她的瞬间,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艳,随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:“走吧。”
车内,姜梨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,忽然想起陆清禾提到的苏曼殊。“傅总认识苏曼殊吗?”
傅司寒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:“苏氏传媒的千金。怎么了?”
“她好像在打压一个叫陆清禾的木雕艺术家。”姜梨简单说了说事情的经过。
傅司寒沉默片刻:“苏氏最近在跟傅氏谈合作,你想怎么做?”
姜梨没想到他会直接问自己的意思,想了想道:“我觉得陆清禾的手艺很好,不该被埋没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傅司寒没再多说,却在路口转弯时,给张特助打了个电话,“让法务部查一下苏氏传媒最近的财务状况,尤其是广告投放这块。”
挂了电话,他看向姜梨,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:“这样,算不算帮你?”
姜梨心头一跳,望着他深邃的眼眸,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或许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冷酷。车窗外的霓虹灯映在他脸上,光影交错间,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。
晚宴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举行,衣香鬓影,觥筹交错。傅司寒一出现,立刻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。他熟稔地与各界名流打招呼,却始终牵着姜梨的手,没有放开。
“那就是傅总身边的女人?看着面生得很。”
“听说就是颐和堂那个很厉害的针灸师,陈老爷子都夸她呢。”
“我还以为傅总会跟林薇薇在一起,看来是我想多了……”
窃窃私语声传入耳中,姜梨却没在意。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上——林薇薇正端着酒杯,眼神怨毒地盯着她,像淬了毒的蛇。
姜梨非但没躲,反而对她露出一抹浅笑,然后挽紧了傅司寒的胳膊。有些账,总是要算的,不是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