颐和堂的晨雾还未散尽，姜梨刚整理好诊室的银针，就见陆叙野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，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报纸。
“姜医生，你看这个！”他把报纸拍在桌上，版面上赫然印着苏曼殊的专访，标题刺眼——“新锐木雕家陆清禾作品涉嫌抄袭，业内人士称其技艺粗劣”。
陆清禾跟在哥哥身后，脸色白得像纸，手里的木雕工具掉在地上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“我没有……”她声音发颤，眼圈瞬间红了，“那些纹样是我对着古籍一点点临摹的，怎么可能抄袭她的？”
姜梨捡起报纸，指尖划过苏曼殊那张妆容精致的脸。专访里，苏曼殊含沙射影地说“某些新人急于求成，照搬照抄却不得精髓”，还附了两张对比图，把陆清禾的玉兰簪和她三年前的作品放在一起，确实有几分相似。
“这是故意找茬。”姜梨放下报纸，目光落在陆清禾颤抖的手上，“她用的是三年前的旧作，你最近才完成的玉兰簪，明眼人都能看出是她在碰瓷。”
“可媒体都信她啊！”陆叙野急得团团转，“刚才已经有两家合作的画廊打电话来说要取消展览合作，再这样下去，清禾的展根本办不成了！”
陆清禾咬着唇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：“要不……就算了吧哥，我不办展了。”
“怎么能算了？”陆叙野蹲下来看着妹妹，“你为了这个展熬了多少个通宵？就这么被她欺负？”
姜梨看着陆清禾指尖的薄茧——那是常年握刻刀磨出来的，比任何辩解都有力。她忽然想起昨夜傅司寒车上的话，转身从抽屉里拿出手机：“张特助，帮我查个人……苏曼殊，苏氏传媒的那位。”
挂了电话，她对陆清禾道：“别怕，展览照常办。苏曼殊想毁了你的心血，我们偏要让她看看，什么叫真正的手艺。”
午时，张特助的消息传了过来：苏曼殊三年前的作品，其实抄袭了一位已故老艺人的手稿，当年被压下去了，只有少数人知道。
“有办法了。”姜梨眼里闪过一丝锐光，“陆叙野，你去联系那位老艺人的家属，就说有后辈想瞻仰前辈遗作，顺便……把苏曼殊抄袭的证据拿到手。”
她转向陆清禾，声音温和却坚定：“你现在要做的，是把最好的作品拿出来。展览那天，我保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的才华。”
陆清禾看着姜梨沉静的眼睛，心里忽然安定下来，用力点头：“嗯！”
傍晚，傅司寒准时出现在诊室门口。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，衬得脖颈线条愈发清晰，肩上的旧伤似乎真的好转了，走路时肩背挺直，没了往日的滞涩。
“今天施针吗？”他脱下外套，动作自然地坐在诊疗床上。
姜梨取银针的手顿了顿，目光落在他后颈的痣上——上次施针时没注意，这颗痣像颗墨色的琉璃，藏在黑发里，竟有种说不出的性感。她迅速移开视线，指尖捏着银针：“嗯，今天试试风池穴，能缓解你长期伏案的疲劳。”
银针刺入时，傅司寒没像往常那样紧绷。他看着窗外飘落的银杏叶，忽然开口：“苏曼殊的事，需要帮忙吗？”
“傅总消息真灵通。”姜梨手法不停，“已经有眉目了，就不劳您费心。”
“是吗。”傅司寒侧过头，目光扫过她认真的侧脸，“陈老爷子说，你把周院长的孤本借走了？”
“嗯，里面有几页关于木雕纹样的记载，想给清禾参考。”姜梨拔下银针，消毒棉擦过他颈侧时，感觉到他喉结轻轻动了一下。
空气忽然变得有些凝滞。傅司寒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睫毛，忽然伸手，替她拂去落在肩头的银杏叶：“周末有空吗？”
姜梨后退半步，心跳莫名快了几拍：“有什么事？”
“周院长的徒弟开了家茶馆，据说有上好的龙井。”他语气平淡，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，“一起去尝尝？”
这算是……邀约？姜梨愣了愣，想起系统最近没发布任务，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：“好。”
周六的茶馆藏在巷子里，青瓦白墙，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。傅司寒比约定时间早到十分钟，正坐在靠窗的位置翻茶经，阳光透过木窗落在他手上，指节分明，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。
“傅总来得挺早。”姜梨拉开椅子坐下，今天穿了件浅杏色风衣，头发松松挽起，露出纤细的脖颈。
傅司寒抬头，目光在她发间的木簪上停留片刻——那是陆清禾特意雕的，一支小小的竹节，朴素却雅致。“刚到。”他推过一杯茶，“尝尝，明前龙井。”
茶香袅袅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从医理谈到茶道，从古籍谈到现代艺术，姜梨发现傅司寒懂得远比她想象中多，尤其是在古文化方面，竟能跟她聊得旗鼓相当。
“你好像很懂木雕？”姜梨好奇地问。
“祖母喜欢收藏。”傅司寒的语气软了些，“小时候常跟着她看那些老物件。”
正说着，茶馆门口传来争执声。陆清禾红着眼圈站在台阶上，对面站着个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，正是苏曼殊。
“陆清禾，我劝你识相点，赶紧取消展览！”苏曼殊双手抱胸，语气傲慢，“不然我让你在整个圈子都混不下去！”
“我不！”陆清禾攥紧拳头，“我的作品没有抄袭，为什么要取消？”
“还敢嘴硬？”苏曼殊扬手就要打她，手腕却被人牢牢抓住。
姜梨不知何时站到了她们面前，眼神冷得像冰：“苏小姐，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，不太好吧？”
苏曼殊看到姜梨身后的傅司寒，脸色变了变，随即又换上冷笑：“傅总也在？怎么，傅总这是看上这个小医生，连带着她的朋友也想护着？”
傅司寒没理她，只是对姜梨道：“张特助已经把证据发给媒体了，不出半小时，苏小姐抄袭的事就会传遍全网。”
苏曼殊脸色骤变：“你说什么？不可能！”
她的手机突然响起，是助理惊慌失措的声音：“苏总，不好了！网上全是您抄袭的证据，还有老艺人的家属出来作证了！”
苏曼殊的手机“啪”地掉在地上，屏幕裂成蛛网。她看着陆清禾，眼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毒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陆清禾看着苏曼殊狼狈的样子，忽然走到她面前，轻声道：“真正的手艺，不是靠打压别人得来的。你要是肯静下心来钻研，或许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就被苏曼殊狠狠推开：“滚开！”她捂着脸，跌跌撞撞地跑了。
陆清禾看着她的背影，轻轻叹了口气。姜梨拍了拍她的肩：“别想了，进去坐坐？”
茶馆里，陆叙野正跟一个穿灰色卫衣的男生相谈甚欢。男生戴着黑框眼镜，手里拿着本《考工记》，看到陆清禾进来，立刻红了脸，站起来时差点撞翻椅子。
“清禾，这是温景然，周院长的孙子，也是学考古的，对古纹样特别有研究。”陆叙野介绍道，“景然，这是我妹妹清禾。”
温景然推了推眼镜，声音细弱蚊蝇：“陆小姐好，我……我很喜欢你的木雕。”
陆清禾也红了脸，低头绞着衣角：“谢谢。”
姜梨看着眼前这幕，忽然觉得，这场风波或许不只是麻烦。她抬眼看向傅司寒，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目光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，泛起细密的痒。
窗外的阳光正好，茶香混着桂花香，漫过整个茶馆。有些故事，在不经意间，已经悄悄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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