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遥昨夜被安神散折腾得做了一宿梦,梦里自己被一群蜘蛛精抬着去成亲,新郎官穿着谢兰昭的官服,脸却是三皇子。醒来时,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,一边刷牙一边骂街:“安神散个屁,分明是闹心散!”
还没等他漱完口,侯府门房老黄就一路小跑进来:“世子,三皇子派人送了礼,说是给您贺新任镇抚使。”
沈遥一听,差点把漱口水咽下去:“快,先抬进来,别让人看见!”
老黄:“抬?世子,人家就送了个小锦盒,用不着抬。”
沈遥:“……”
锦盒三寸见方,外头用金丝绣着蟠龙祥云,里头垫着大红绒布,躺着一块羊脂玉佩。玉佩通体无瑕,雕的是一条盘龙,龙须纤毫毕现,眼睛是两粒小小的红宝石,活灵活现,像随时要飞出来咬人一口。
沈遥倒吸一口凉气:“这玉佩我见过!”
——原著里,三皇子就是拿这块玉佩拉拢原主,原主屁颠屁颠戴上,转头就成了“毒酒案”的铁证:龙纹玉佩,僭越。
老黄见他发呆,小声提醒:“送礼的人还在外头候着,说三皇子请世子明日赴宴,‘小酌几杯,不醉不归’。”
沈遥冷笑:小酌?断头酒吧!
沈遥把玉佩往桌上一扔,转头吩咐:“备马,去肃国公府!”
老黄:“世子,现在才卯时,肃国公府未必开门。”
沈遥:“他不开门,我就翻墙!”
一刻钟后,沈遥骑着他的枣红马“小红”,一路狂奔到谢府。谢府大门果然紧闭,门房老赵裹着被子出来开门,哈欠连天:“沈世子,您这是来上朝还是来赶集?”
沈遥跳下马,把缰绳往老赵手里一塞:“劳驾,通禀谢公,我有急事!”
谢兰昭正在偏厅用早茶。茶是今春新贡的碧螺春,配一碟松子糖、一碟玫瑰酥。他穿一件家常月白长衫,袖口挽到小臂,露出一截冷白腕骨,手里捏着一把银剪,慢悠悠地修一盆茉莉花。
沈遥风风火火闯进来,差点带倒屏风:“谢公!救命!”
谢兰昭抬眼,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锦盒上:“三皇子送的?”
沈遥点头如捣蒜:“玉佩!龙纹!僭越!我要是收下,明天就得掉脑袋!”
谢兰昭放下剪刀,擦了擦手,接过玉佩,指尖在龙纹上轻轻摩挲:“雕工不错,宫里的手艺。”
沈遥急:“您还夸?我该怎么办?退回去?还是砸碎埋了?”
谢兰昭淡淡道:“退回去,是打三皇子脸;砸碎,是毁证灭迹,更显心虚。”
沈遥:“那我戴?戴了我就是下一个‘意图谋反’的倒霉蛋!”
谢兰昭抬眸,似笑非笑:“倒也不必如此紧张。玉佩是玉佩,人是人。”
沈遥:“……”
谢兰昭起身,走到博古架前,取下一个锦匣,里头躺着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玉佩,只是龙纹略浅,龙眼睛是黑曜石。
“这是?”沈遥瞪眼。
谢兰昭:“先帝赐给肃国公的,龙纹浅一分,以示君臣有别。”
沈遥:“您要调包?”
谢兰昭:“不,是‘借’。”
沈遥:“……”
谢兰昭把两块玉佩并排放在桌上,指尖轻点:“三皇子送你龙纹玉佩,你收下,明日转头送进我肃国公府,说是‘无意间得此重宝,不敢私藏,特来献给谢公’。”
沈遥眼睛一亮:“好一招祸水东引!”
谢兰昭:“……是投名状。”
沈遥挠头:“那我明日赴宴吗?”
谢兰昭:“去,为何不去?不仅要去,还要戴着我给你的玉佩去。”
沈遥:“啊?”
谢兰昭:“三皇子见你戴的是浅龙纹,便知你选边站了。他若再动你,便是与我翻脸。”
沈遥:“那他会不会当场翻脸?”
谢兰昭:“他不敢。至少,现在不敢。”
次日,三皇子府邸。
三皇子李昭一身月白锦袍,腰佩羊脂玉,笑得如沐春风:“沈镇抚,别来无恙?”
沈遥笑得比他还春风:“托殿下的福,好得很。”
三皇子目光落在他腰间玉佩上,笑容微僵:“这玉佩……”
沈遥低头一看,自己腰间赫然挂着谢兰昭那块浅龙纹玉佩,忙道:“殿下有所不知,昨日我偶得一块玉佩,龙纹尊贵,我不敢私收,便放自家中,且谢公念我辛苦,赐了这块浅龙纹的,说是先帝旧物,让我沾沾龙气,谢公之美意,不好辜负。”
三皇子:“……”
他脸色变幻莫测,最终恢复笑容:“谢公果然体恤下属。”
沈遥:“殿下英明。”
三皇子举杯:“沈镇抚年轻有为,日后必成大器,本王先干为敬。”
沈遥举杯,心里嘀咕:敬我?敬我早日升天吧!
宴罢,沈遥回府,第一件事就是把三皇子送的龙纹玉佩供起来——供在佛堂最显眼的位置,旁边立块小牌位:
【三皇子殿下惠存,臣沈遥不敢僭越。】
老黄看得直咧嘴:“世子,您这是供玉佩还是供祖宗?”
沈遥:“供证据!万一哪天用得着呢?”
又仔细想想,这烫手山芋还是明日送到谢兰昭手上吧。
这么想着,心中不免放松几分。
夜里,沈遥趴在案前写《供梦录》:
【永熙二十四年六月十九,梦:三皇子送我玉佩,我转手献给谢公。谢公夸我懂事,赏我一盒桃花酥。三皇子气得脸绿,像腌黄瓜。醒来一看,枕头上真有桃花味。】
写完,他打了个哈欠,把册子塞进锦匣,准备明日同玉佩一起送去肃国公府。
窗外,一轮残月挂在树梢,像一块被咬了一口的糕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