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佩上交的第二天,天气热得连知了都罢工
沈遥昨夜做了个连环梦:先是被一群桂花糕追着跑,又被一只戴玉佩的蜘蛛精逼婚,最后谢兰昭坐在龙椅上,一边敲惊堂木一边喊“再敢乱梦就砍头”。
醒来时,他顶着鸡窝头坐在床沿,心有余悸:“以后睡觉得戴头盔。”
门房老黄敲门:“世子,肃国公府送食盒来了!”
沈遥瞬间清醒,鞋都没穿好就蹦出去:“有毒吗?”
老黄被他吼得一愣:“……世子,人家送礼带毒是下三滥,咱侯府还没落魄到要饭里验砒霜吧?”
食盒用素漆描着一枝桂花,盖子掀开,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八块淡黄糕点,每块正中一点桂花蜜,像袖珍小太阳。
随盒附一张洒金小笺,寥寥两行:
【昨日叨扰,回礼。可放心吃,没下毒。——谢】
落款干脆利落,像一道小冰刀,却把“没下毒”三个字写得格外大,生怕沈遥看不见。
沈遥嘴角直抽:这位爷把“无毒”特意写出来,到底是体贴还是恐吓?
宁远侯府的厨娘听说肃国公府送了桂花糕,当场撸袖子:“外头做的能有多好吃?看老娘给他来个桂花糕十八吃!”
半个时辰后,厨房浓烟滚滚,一锅糕糊成了炭,甜腻焦苦的味道飘出三条街。
沈遥捂着鼻子冲进去:“刘婶!我只是想蹭个午饭,您别炸厨房啊!”
刘婶红着眼:“世子,奴婢只是想让谢公知道,咱侯府也会做糕点!”
沈遥哭笑不得:您这是要把谢公直接送上天。
最后,沈遥亲自把八块“原装正品”装进干净瓷碟,吩咐刘婶:“别折腾了,人家送八块,我回请八碗面,也算礼尚往来。”
刘婶:“八碗面?世子您也太抠了!”
沈遥:“八碗鸡茸银丝面,再卧八个荷包蛋,够意思吧?”
刘婶这才满意,转身去揪鸡。
沈遥提着食盒回谢府,门房老赵笑眯眯:“世子来得巧,我家公爷刚说今日不进宫,正闲。”
闲?沈遥心里咯噔:谢兰昭闲下来,多半有人要倒霉。
他跟着小厮穿过回廊,远远看见谢兰昭坐在水榭里,面前一方小桌,两副碗筷,白瓷骨碟里盛着——桂花糕。
一模一样,八块。
沈遥愣住:“您也做了?”
谢兰昭淡声:“不是我做的,是宫里御膳房今日例赏,送来十盒,我随手留一盒。”
沈遥:“……”
他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“回礼”有点寒碜。
水榭临水,午后暑气被荷叶挡去大半。
桌上除了桂花糕,还有四碟小菜:凉拌青笋、糟鸭掌、白切鸡、酥炸小鱼干,外加一壶冰镇梅子酒。
沈遥把食盒往前一推:“侯府回礼,鸡茸银丝面,八个荷包蛋,现煮的,趁热。”
谢兰昭看了一眼:“面碗倒是实在。”
沈遥讪笑:“主要怕您嫌弃我们厨娘手艺。”
谢兰昭没客气,执筷挑起一缕面,银丝细如发,鸡茸嫩如云,轻轻一吸,眉眼难得柔和:“尚可。”
沈遥心里一松,也坐下吃糕。
桂花糕入口松软,带着淡淡蜜香,不腻不齁,像把六月的阳光揉进了米浆里。
沈遥忍不住夸:“您这糕比老张家的还好。”
谢兰昭:“御膳房换师傅了,老张家的方子我给的。”
沈遥:“……”
这一刻,他深刻体会到什么叫“官大一级压死人”。
吃到第三块糕,沈遥还是忍不住问:“您真没下毒?”
谢兰昭抬眼,语气平静:“我若下毒,不会提前告诉你。”
沈遥噎住:“那万一您骗我呢?”
谢兰昭放下筷子,从袖中摸出一把小银刀,在糕上轻轻一划,刀尖瞬间泛起一层黑。
沈遥心跳骤停。
下一息,谢兰昭把刀在清水里一点,黑色立刻褪去:“银刀遇蜜会发黑,无毒。”
沈遥:“……您这是现场辟谣?”
谢兰昭把刀递给他:“以后出门吃饭,自己带刀。”
沈遥捧着银刀,感觉像被发了一把“防毒尚方宝剑”。
两人边吃边聊,话题很正经——
谢兰昭:“春闱案明日开审,你打算从谁下手?”
沈遥嘴里塞着鸭掌,含糊不清:“柳羡跑路未遂,先审他小舅子。小舅子贪,一吓唬就能吐。”
谢兰昭点头:“供词出来,先压三日,别急着递刑部。”
沈遥秒懂:“钓鱼?”
“嗯,钓更大的。”
沈遥用鸭骨头在桌上画了个圈:“那得给他们留条缝,让他们觉得还能补救。”
谢兰昭看他一眼:“缝我来留,你只管收网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,竟有几分狼狈为奸的默契。
饭后,沈遥主动收拾碗筷,手一滑,面汤洒了半碟,桂花糕被泡成了桂花粥。
他手忙脚乱去捞,谢兰昭按住他手腕:“无妨,让下人收拾。”
沈遥指尖沾了点汤。
谢兰昭看了他两秒,忽然伸手,指尖在自己唇角点了点:“沾了。”目光黝黑深沉。
沈遥愣住,耳尖瞬间红透,胡乱擦了几下。
谢兰昭转身吩咐小厮:“把剩下的糕封好,送去侯府,就说我尝了,味道极好。”
沈遥捂着嘴角,心跳比刚才验毒时还快:
——这人是故意的吧?一定是故意的!
回府路上,沈遥抱着空食盒,嘴里还残留桂花味。
他猛地摇头,把奇怪的念头甩出去,又忍不住低头笑。
食盒里,谢兰昭用帕子包了两块剩下的糕,附一张小纸条:
【明日辰正,北镇抚司,别忘了带银刀。——谢】
沈遥把纸条贴在胸口,小声嘟囔:“带刀就带刀,谁怕谁。”
远处,谢府水榭灯火未熄。
谢兰昭站在窗前,看沈遥背影消失在巷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