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源氏本家篇-19

这个阴阳师世界不对劲

  退治行动结束后的日子,对源忆安来说,是缓慢而沉重的恢复期。

  身体的伤痛在妖怪的自愈力下缓慢修复,但精神上的冲击和那夜妖刀姬坠崖带来的巨大恐惧,如同阴霾般笼罩着她。

  昏昏沉沉的昏睡占据了大部分时间,然而,在这漫长的、意识模糊的昏睡间隙,一个念头却如同藤蔓般在她心底疯狂滋长,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坚定——

  她必须带妖刀姬离开源氏。

  继续留在这里,禁锢在这华丽的金丝笼中,对她,对妖刀姬,都意味着无穷无尽的危险和痛苦。

  长老们的算计、随时可能降临的献祭命运、妖刀姬作为“兵器”的悲惨处境……所有这一切,都成了压垮她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  窗外的天空阴沉得如同泼墨。终于,在一场连绵的春雨中,源忆安彻底清醒过来。

  身体的虚弱感依旧存在,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明,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
  她坐在廊下,看着庭院里那棵被雨点砸得噼啪作响的樱树。水珠沿着花瓣和叶片滚落,汇聚成线。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和青草气息,带着早春特有的微凉。

  “妖刀姬,”源忆安的声音很轻,几乎被雨声淹没,却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,“你想离开这里吗?彻底离开源氏?”

  站在她身后阴影处的妖刀姬,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。

  那双红色的眼眸抬起,望向源忆安的背影,里面依旧是惯常的茫然,但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微弱的东西闪烁了一下,随即又沉寂下去。

  她没有回答,只是像往常一样,沉默地、忠实地站在那里。

  源忆安没有回头,只是微微垂下眼睑。她不需要回答,答案早已在她心中。

  她起身走回屋内,从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矮柜抽屉深处,拿出一个巴掌大的、没有任何花纹的木盒。打开盒子,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张折叠整齐的蓝色符纸——那是当初源赖光交给她、与妖刀姬的契约符。

 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符纸冰凉的表面。现在,是使用它的时候了。

  ——————

  计划在雨夜进行。源忆安坐在窗边,看着外面被雨幕模糊的庭院。雨点敲打瓦片和树叶的声音交织成一片白噪音。约定的时间应该已经过了。

  她拿起盒子里的契约符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。外面的雨声依旧,没有任何异常的响动。

  应该是……成功了吧?她这样想着,心里却没有多少把握,反而沉甸甸的。

  源忆安低头看着手中的符纸,嘴角忽然扯出一个极其苦涩又带着释然的弧度。

  这样也好。如果真的逃出去了……妖刀姬就再也不用留在这吃人的地方,不必继续当那把染血的兵器,不必再承受那些非人的对待和冰冷的命令。

  她应该拥有自由,哪怕那自由里不再有她这个“主人”。

  她捏起符纸的两角,手指微微用力,准备将它撕成碎片——彻底斩断这契约的束缚,还她真正的自由!

  就在指尖即将撕破符纸的瞬间——

  “砰!砰!砰!”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隐约的呵斥声,由远及近,打破了雨夜的宁静,从院墙外传来!

  源忆安的心脏猛地一沉,那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,让她几乎窒息。

  她迅速放下符纸,将它小心地重新折好,放回木盒,盖上盒盖,塞回抽屉深处。动作快而稳,但指尖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
  “小姐,”一个家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,带着源氏仆人特有的刻板恭敬,“家主大人请您即刻去正厅一趟。”

  该来的……还是来了。

  源忆安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翻涌,拿起靠在门边的一把油纸伞。

  伞骨撑开,发出轻微的吱呀声。她跟着家仆,脚步沉稳地走向灯火通明的正厅。

  雨点密集地敲打在伞面上,声音沉闷而压抑。

  推开厚重的厅门,里面肃杀的气氛扑面而来!

  源赖光端坐在主位,面容沉静如水,看不出情绪。几位长老分坐两侧,脸色都极其难看。

  而最刺眼的,是厅堂中央,那个被两名气息强悍的武士押着的身影——妖刀姬!

  她低着头,浑身湿透,黑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,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地板上,形成一小滩水渍。

  她并没有被捆绑,但武士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如同铁钳,限制着她的行动。

  那把赤红的妖刀被另一个武士抱在怀里。她看起来没有明显的外伤,至少看起来,他们只是抓她回来,还没来得及对她做什么实质性的惩罚。

  源忆安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,她强撑着表面的平静,放下手中的油纸伞,任由伞沿的水滴在地板上晕开。

  她垂眸,目光落在地板上那摊来自妖刀姬身上的水渍上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
  “源忆安!”一声饱含怒气的咆哮响起!是义平长老。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,布满皱纹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,花白的胡子气得根根翘起,随着他激动的身体不住地上下抖动。“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!你!太让我失望了!简直是源氏的耻辱!”他指着源忆安的鼻子,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她脸上。

  源忆安只是低着头,沉默地承受着这狂风暴雨般的斥责,仿佛那骂声不是冲她而来。

  她的全部心神,都系在厅堂中央那个湿漉漉的、麻木的身影上。

  “够了。”源赖光低沉的声音响起,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瞬间压下了义平的咆哮。

  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单调的雨声。

  源赖光的目光落在源忆安身上,平静无波,一如他平日询问天气:“源忆安,是你放她离开的吗?”他的声音没有起伏,像是在确认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。

  源忆安抬起头,迎上源赖光的视线。那双褐色的眼睛里,此刻没有任何躲闪或畏惧,只有一片坦然的平静和决绝。她清晰地回答:

  “是。是我让她走的。这是命令。”她强调了最后两个字,将责任完全揽在自己身上。

  “你?!”义平瞬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声音再次拔高,“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?!你放走的是源氏重宝!是耗费无数心血铸就的利刃!你这是在背叛源氏!”

  源忆安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、带着嘲讽意味的弧度。她没有看义平,目光依旧落在源赖光身上,声音清晰而坚定:“我知道。我在保护我的朋友,我的故人。仅此而已。”

  “源忆安!”源赖光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些许,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清晰可辨的愠怒,那平静的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。

  源忆安不再言语。她平静地走到一旁,面对着主位,缓缓跪坐下来。姿态端正,却透着一种无声的倔强。

  她微微垂下头,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厅里,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:“所有的主意,都是我一个人的。她只是在执行主人的命令。仅此而已。”

  “你……!”义平长老指着源忆安的手指都在发抖,那张老脸气得几乎扭曲。

  他怎么也想不到,这个从小病恹恹、看似柔弱不堪的源氏半妖小姐,竟然能不动声色地策划出这样一桩“大逆不道”的逃亡事件!

  他们险些因此失去一把重要的“武器”!巨大的愤怒和一股被愚弄的羞恼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。

  然而,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,源赖光盯着跪坐在地的源忆安看了许久,最终只是挥了挥手,沉声道:“将妖刀姬带下去,严加看管。源忆安,禁足于自己院中,没有我的允许,任何人不得探视。都散了吧。”

  没有严惩?没有废黜?仅仅是禁足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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