源忆安趴在课桌上，下巴垫着那本厚厚的《初级阴阳术式与符咒基础》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。
窗外的蝉鸣聒噪得让人心烦。这个时代的阴阳师学校，课程安排得可真是“充实”。理论知识还能靠她那些零碎的老底子和阿柒偶尔的提点硬啃，可一到实践操作……
召唤式神？她怀里还揣着涤净铃呢，但总不能把莹草放出来说是自己新召唤的吧？至于阴阳术……她盯着自己苍白纤细的手指，指尖连点灵力波动都凝聚不起来，像个漏气的气球。要不是空域里还有阿柒这个“万事通”，她真觉得自己可能撑不过这一周。
“嘶……”又一次失败的灵力引导，指尖凝聚的那点微光像风中残烛，噗嗤一下就灭了。反噬的微弱刺痛让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，甩了甩发麻的手腕。
“你在学校都干了些什么啊？！”阿柒尖锐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炸开，震得她脑仁嗡嗡响。
胖凤凰的声音气急败坏，连带它卡在青花瓷茶壶里的身体都蹦跶了两下，“喂喂喂！老子隔着空域都感受到你那可怜的灵力跟抽风似的！你信不信，我随便从角落里薅个帚神过来学这破基础术式，都比你利索一百倍！”
源忆安的脸颊有点发烫，嘴唇动了动，下意识想辩解：“我这不是……”话到嘴边，对上阿柒在意识里投射过来的、那毫不掩饰的鄙夷眼神，后面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它说的没错，她现在的表现，确实像个废物点心。她默默地垂下眼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课本粗糙的封面边缘。
“老子再教你最后一遍！耳朵竖起来！”阿柒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暴躁，“拿好你的符纸！用你那宝贝手指头，蘸上朱砂也好，墨水也好，给我在上面清清楚楚地画符！画完了再扔！画符的时候，把你那点比蚊子血还稀薄的灵力，一点点、一滴滴，给我挤牙膏似的挤进去！懂不懂？要是你那破喉咙还能出声，念出来！大声念！别跟蚊子哼哼似的！”
源忆安认命地点点头，从破旧的书包里摸出一张最便宜的、边缘有点毛糙的黄符纸，又从一个小铁盒里抠了点劣质朱砂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回忆阿柒灌输进她脑海的符咒纹路，集中精神，调动起那丝在体内懒洋洋打转的微弱灵力。
指尖蘸着朱砂，在符纸上笨拙地勾勒。动作很慢，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，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终于画完一个歪歪扭扭的图案，她咬咬牙，用尽力气将符纸朝着空域里临时划出的练习区域扔了过去。
符纸轻飘飘地飞出去，可怜兮兮地在半空打了个旋儿，只有符纸边缘的朱砂线在落地前极其短暂地、微弱地亮了一下，像是接触不良的灯泡闪了闪，然后就彻底黯淡了。别说攻击效果，连个火星子都没冒。
“……你的……你的灵力呢？！”阿柒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破音，震得源忆安差点捂住耳朵，“喂喂喂！老子的符纸不要钱啊？！你画符的时候灵力是拿去喂狗了吗？！灵力没有，阴阳术也学不会，你这半妖当得也太离谱了吧！”
阿柒在茶壶里扑腾着短翅膀，气得绒毛都炸开了，“老子当时看你抽到莹草那点狗屎运，还以为你只是灵力稀薄，没想到你是压根不会用啊！之前没觉得你这么弱鸡啊！”
“阿柒……”源忆安的声音弱得像蚊子叫，带着点无奈和委屈。
“别叫我！让我静静！老子怕被你气死！”阿柒暴躁地打断她，小脑袋猛地缩回茶壶里，只留一个圆滚滚的壶底对着外面，一副“老子自闭了，莫挨老子”的姿态。
源忆安不敢再去触霉头，默默地溜达到空域的角落。莹草正抱着她那株巨大的、散发着柔和绿光的蒲公英球，坐在一个低矮的鸟居旁，好奇地打量着一株在空域里顽强生长的发光小草。
看到源忆安过来，莹草抬起小脸，清澈的琥珀色大眼睛弯了弯，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，主动把蒲公英球往前递了递。
源忆安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，伸手轻轻碰了碰蒲公英球顶端那毛茸茸的花絮。触感很奇妙，带着点清凉的生命气息，让指尖那点因灵力反噬带来的微弱刺痛都缓解了些。
“你在干什么！！！”阿柒的咆哮如同惊雷，再次毫无预兆地在空域里炸响，比刚才还要愤怒，“让你去练基础术式！你玩她的蒲公英干什么？！老子还没死呢！源忆安！你给老子滚回来继续练！练不会今晚别想睡觉！”
源忆安吓得一哆嗦，猛地缩回手，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。莹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吓得抱紧了蒲公英球，怯生生地躲到了鸟居柱子后面，只探出半个小脑袋，不安地看着阿柒茶壶的方向。
幸好涤净铃的空域是个独立于现实的意识空间。源忆安无比庆幸这一点。不然，就阿柒这隔三岔五的、穿透力极强的暴躁咆哮，肯定会被邻居举报噪音扰民，搞不好江家立刻就会派人来查她这个“怪胎”了。
经历了一整晚堪称“地狱式”的特训，在阿柒毫不留情的毒舌轰炸和莹草担忧目光的注视下，源忆安终于……终于能让扔出去的符纸在落地前爆出一小团微弱的白光，击中空域里那个充当靶子的稻草人时，发出“噗”的一声轻响，留下一个焦黑的小点。模拟伤害数值可怜巴巴地在稻草人头顶浮现：58。
“……”阿柒卡在茶壶里，胖胖的身体仿佛凝固了。过了好几秒，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极度疲惫、带着浓浓挫败感的叹息。
“……行吧……五十八……老子……老子真是……”它后面的话没说出口，但那意思很明显：它觉得自己这漫长岁月简直是白活了，居然花了一整晚，就教会一个半妖打出这种挠痒痒都嫌轻的攻击。
源忆安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，灵力透支的虚脱感一阵阵涌上来，眼前发黑。她扶着膝盖喘气，气息不稳地小声说：“我……我真尽力了……”声音都带着点抖。
“滚！立刻！马上！给老子滚出去睡觉！”阿柒的声音疲惫又暴躁，像挥苍蝇一样用短翅膀比划着。下一秒，源忆安眼前一花，就被粗暴地“踢”出了空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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